"爱笑!"
听见宛如哀嚎的声音。
即使想要抬头望向声音来源,身体也已经无法自由活动,整个人失去了平衡。一隻脚踝碎裂,另一只也被扯掉一半,这样的伤势还真是刚好。
身躯就这样朝地面倒去,眼前是裸露利牙的口腔。利牙迫近咽喉,但却在面前被铁球和地面夹击打烂。
鲜血四溅,那说不定是自己的血。
意识要飞走了,消失的时候,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性命逐渐损落,连自己都觉得做了蠢事,根本丧失了生命重来一遍的意义,过于拘泥反而本末倒置。
疼痛、苦闷逐渐远去,看不见、听不到,生命不断削减。
生命从开了个洞的侧腹部,像沙漏的沙一样逐渐滑落。
消失、结束,所有的一切——包括我。
"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啊——!"
泫然欲泣的声音。
哭喊的声音。
我——
好远,意识在浪潮间飘盪。
波纹摇晃,在打盹中,在梦与现实的夹缝间,意识载浮载沉。
"——前辈,这太过束手束脚的做法,可不像是你啊。"
"——快点醒醒。"
"你已经说过,不会再止步不前了吧?"
忽远忽近,在远方和此地之间,可以听见有人在对话。
在与我对话?
意识到这一点的我,视野再次清晰。
我还活着。
而且,体内狂涌而出了源源不断的魔力。
我再次回想起了那坚定到不能再坚定的决心。
是啊,是不是本末倒置了呢。
那是我几尽轮回,那怕燃尽一身血肉也要做到的事情。
但在冰冷的现实面前,我又一次次的懦弱下去。
睁开眸子,环顾四周,我——大声嘶吼了出来——
"我一定会救你!"
可爱的女执事,我一定会救你。
......
将怀中的辫子少女放到一堆柔软的枯草上后,我的手中,俨然出现了两柄短剑。
一红一黑的剑身之中,有着血红的纹烙蔓延。
下一刻——
身躯暴掠而出,冲向了魔兽群。
一剑,仅仅一剑斩击的剑气,就令数头魔兽失去了呼吸。
碎石与尘土飞扬,其它方向的魔兽趁机袭来。
在这个空荡,我接住了即将从高空摔下的蓝发少女。
扔掉一柄剑,单手持剑,继续前行。
魔兽们有所顾忌,努力嘶吼着制造压抑。
呲——
身体向前掠去,短剑横斩,再次结束了一头魔兽的生命。
噗——
反手直刺,鲜血飞溅,拔出短剑继续前行。
如此反复厮杀,魔兽们最终让开了路。
这是一条血路。
将明月移动到左肩,辫子少女扛在右边。
没有回头的直走,口中喃喃轻语。
"沙葬。"
身后依旧袭来的魔兽就此戛然而止。
时空仿佛被冻结。
无数的沙硕,停滞了时间。
魔兽们被缠住,陷入无边无际,甚至将整个森林淹没的沙海,所有的一切都被卷席。
没有回头,继续直走,向着有人的地方...走去。
步伐,一步比一步沉重,视野,一秒比一秒模糊。
或许是因为执念,或许是因为什么其它的东西,仍旧坚持走着。
大口大口的喘息。
然而在这份心情还未平复,机械般的行动仍未停止,意识,却像断了线的风筝,戛然而止。
最后一刻,我笑着。
因为眼前,出现了温暖的光。
明月...我们安全了...
......
意识被强制打断,像这样醒过来是第几次了呢?
望着不熟悉的天花板纹路,我朦胧地这么想着。
"喔喔呜,好痛……"
意识清醒,想要撑起躺著的上半身时,侧腹却传来痉挛。
想触碰抽痛的肚子,不适感却在旋转的左手腕上爆发。直接把不适的左手送到面前,看到那份笨拙就能了解了。
左手从手指到手腕,全都被白色的伤症埋没。
有不适感的不只手腕。
掀开衣摆,抽筋的右侧腹也有同样的伤疤。
另外两只脚踝、右手的手臂和肩膀周围,甚至是臀部都有,根本不胜枚举。
这些全是被魔兽利牙戳刺、咬碎后产生的伤口痕迹。
"我还以为死定了呢……"
自己为了庇护即将被攻击的明月,全身都沐浴在魔兽的利牙之下。
猛兽的下颚把我的肉体撕扯得像碎肉。
真实感受到血液、内臓和生命都溢出洒落的感觉-应该可以确信自己完蛋了才对。
"勉强捡回一命,还被治疗了吗……"
确认手指可以动,我慢慢扫视周遭。
不熟悉的天花板和粗制滥造的床铺,狭窄的房间实在不像是宫殿的床榻,而且入口的旁边——是坐在木製椅子上,低头睡觉的少女。一注意到她的存在……
"——清风。"
她没有回应呼唤。
打瞌睡的清风似乎睡得很沉,呼吸十分地沉稳。
美丽的红难得凌乱,更重要的是,她身上的衣服处处都是血和泥巴留下的深色痕迹。
受伤的自己躺在床上迎接早晨,清风睡在旁边,而且从她的样子来看,就算是脑筋迟钝的我也能立刻掌握状况。
"我又欠这女孩人情了呀……"
"怎么说呢,这次的情况,你可是做出了与劳力相符的成果,所以本人想清风不觉得你有欠她什么哟。"
库尔修的身影突然出现到了门前。
"走吧走吧清风,先让爱笑好好休息。"
在我丝毫不了解情况而又处于清醒的状态下,库尔修推着清风,走出了房间。
期间还向我做了一个鬼脸表情。
完全不明觉厉的我也没有阻止,只是躺下休息。
这一次,可谓是严重超支了呢。
不由得苦笑出来,看着天花板暗自沉思,而后,缓缓睡去。
......
"哟,早安啊,爱笑。有没有哪裡不舒服?"
"怎么说好你,伤口有点痉挛的感觉,不过都捡回一命了,实在是没得抱怨。"
现在已经到了第二天早晨,首先出现在我面前的不是清风,也不是没有,而是这永乐殿名义上的殿主,库尔修。
即使仍旧称得上是身负重伤,不过精神状态,却是好上了不少。
战斗所受的伤是名誉负伤,虽然不打算这么说,但还是会对留在身上没有消失的白色伤疤发出感慨。
比起这些,我更在意的是伤口变伤疤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