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不会弃她

玲珑还在与黑衣青年周旋,几番利诱皆是不为所动,没想到,黑衣青年却与她说道:“想让我放了他,也可以,但你得告诉我,你是如何解的霜花泪之毒?”

“你中过霜花泪?”

南宫祤亦是投去疑惑目光,在白水镇,她只是被人重伤一掌,不曾见她有中毒迹象。

玲珑略有忐忑,霜花泪以血养花,此毒对她毫无作用,她本身的血便可是解药,上次在白水镇,她就是自己解了毒,只不过,这个自己解毒的过程有点慢长。

南宫祤入冰窖救她时,她的毒已解,是以,他不知情,事后,她也早把这忘了干净,也没提过。

现如今,若说自己的血可解霜花泪,这个黑衣青年绝对会疯狂把自己给抽干当试验品研究,看看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她编好了理由:“当然是因为玉长情,才让我解了毒。”

南宫祤叹了一声,她说这个蹩脚的理由前,应当知会他一声。

她真不会以为玉长情廉价到人手一颗?

好歹是他师父多年心血,连他这一颗,都是师父吝啬给的啊。

果然,黑衣青年轻嗤一声:“玉长情弥足珍贵,师兄毕生心血也不过制了两颗,白萧笙那吝啬的小子,怎会舍得把这宝贝施舍于人。”

南宫祤咳了咳,轻抚着腹处的伤,几番打量着面前这黑衣青年,仍看不出对方什么门路,但这人竟敢直说白萧笙很吝啬,似对白箫笙颇为了解。

可这黑衣青年年纪与他相当,又直呼白箫笙为小子,这就……

南宫祤道:“你认识我师父?”

师父行事颇为低调,在江湖上并无名望,按理说,应该没仇家。

黑衣青年并不答话,把目光瞄向了玲珑。

玲珑还未反应过来,果然连一招半式都没挡住,黑衣青年出手如闪电,抓住她手腕,直接拉扯过去。

“关玲珑!”

南宫祤面色一急。

玲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不想,这个黑衣青年抓住她手腕,竟然是在给她悬脉。

“奇怪,你的脉象,有点奇怪……”黑衣青年眉色已是深深打结,凉声道:“你是个将死之人,不如随我走,我定能将你给治好。”

玲珑不明所以。

但她知道,若真跟他走,就将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黑衣青年的话,她持怀疑态度。

看了眼南宫祤,她忽道:“我可以跟你走,但你必须放了他,不能杀他!”

“好,只要你跟我走,我便不动他。”黑衣青年应了声。

“关玲珑,你别信他!”

南宫祤神色忍动,说完之后,另一道声音随后响起。

“姐姐,你要是跟他走,我敢保证,他会抽干你的血,再把他的霜花泪提炼至纯,届时,这天下第一毒的大名,就非他莫属了。”

玲珑怔了片刻,这个声音……

薛小成藏在树上,正一脸笑意盈盈的看着这出好戏。

真不巧,刚从白衣女子手下逃生,偏的又遇上这一幕。

黑衣青年面容蹦了蹦,几乎是紧咬牙齿:“薛小成,又是你!”

“追了你这么久,可算又逮到你了。”薛小成眯了眯眸子。

黑衣青年并不愿与薛小成动手,顷刻间,身影一展,往树林里逃了去。

“又跑?”

薛小成跳下来树,很是郁闷。

自己真的有这么可怕,次次让人掉头就跑?

不与他交手,真是不给面子。

薛小成又瞄了眼南宫祤,见他这副狼狈模样,有点意外,走过去,想去看一看他的伤。

但南宫祤对薛小成的靠近是相当警惕,怎会让薛小成轻易触碰,单手阻止了薛小成的行为。

玲珑见这两人莫名其妙动手,脑袋有点疼。

她比较偏于弱者,走上前道:“薛小成,你快放开他。”

薛小成见南宫祤只是皮外伤,应该无大碍,于是,松开了手,朝南宫祤轻哼:“不识好人心,要不是我在这,你俩估计要被那个程不识毒的半死不活。”

“程不识?”南宫祤微微皱眉:“你认识他?”

薛小成啧了一声:“你什么时候回一趟决谷,问问老头儿便知。”想起方才那白衣女子发怒的模样,得罪不轻,薛小成觉得,不能与玲珑待在一起,他也得赶紧跑,跑之前,还不忘给玲珑留个嘴信:“那个,姐姐,你有空可以去决谷玩一玩,我等你。”

“薛小成,你……”

她一喊,薛小成已跑的不见人影。

她很无奈,忍不住问:“你们,到底什么关系?”

南宫祤往后靠了靠:“天生不合的关系。”旋即,他摸了摸脖子,突然想起来,好像他在白水镇追人时,有人说了句霜花泪什么的,但当时他只想知道她在哪,没多在意那人说的话。

这会儿,他不得不用凌然的眼神看着面前女子:“关玲珑,你是怎么解的霜花泪?”

玲珑心中有点不淡定。

既不想说谎,也不想告诉他。

他能为了一个女子来夺灵丹,保不准,他亦能为了那女子,对她毫不留情,如若她的血能救人,他会那样做吗?

她不愿回答,随意的撇了别处,这一瞥,却移不开目光,突的定定立住。

南宫祤只见她面色急变,不待他作何反应,她忽然反身抱住他将他撂倒在地,而他刚才所在的方位上,多了两枚暗镖。

玲珑眉头一撵,轻轻闷哼了一声,片刻后,南宫祤勉力爬起身,将她推到一边,玲珑有点苦笑,她没力气,只能靠着树,略微抬首,看着树丛中缓缓走出来的一人。

不曾想还有人一直藏在暗处,在最后这一刻才出手。

那人凝冷轻笑:“四弟,想不到,你也有这般狼狈模样。”

南宫祤见到这人容貌,哪怕身子不适,也要起身站起,也难免要同这人叙叙旧:“三哥,我以为你会一直藏匿,没想到,你竟会这样直接见我,这么多年不见,三哥可过的还好?”

“老样子,心里头总归有伤有痛,好不了。”南宫颢已经走近,隔了几步远,低凝嗓音:“只要你一直坐在那王位上,我就一天不好!”

“今日这番行动,三哥费心了。”

南宫颢摇头:“可我还是很失败,你说说你,这些女人,怎么就个个都愿意为你去死,悯儿是,阮以素是,连这个女人,也是。”

他指着玲珑的手,略有颤动,嘲了几声:“感动,真令人感动!”

南宫祤忽然意识到什么,撇向靠着树的玲珑。

她唇色微显苍白,不言一声,只是有些无力的看着两人。

南宫祤心中一紧,难道方才那几枚暗镖……他慌乱的冲过去,这才瞧见她背部肩膀处,血淋淋一片。

玲珑有苦难言,南宫颢发了四枚镖,若非她扑倒南宫祤,只怕那嵌入树上的两枚会直入他心脏。

至于另外两枚,明明就是南宫颢眼色不好,手法也不怎么的好,暗镖偏离了轨迹,也许是她当时倒地的位置不合,这两枚本该落空的暗镖,最后意外打在了她背上。

她能不叫苦吗?

南宫祤看着她,久久说不出话来,连去碰她后背的手都有些轻颤,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为什么这个女人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拼命救他!

最终只道:“关玲珑,你……你撑住……”

“他手法不准,发偏了,我还好,只是,有点疼。”她说话有些断续,脑袋昏沉沉的,但一直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南宫颢的手下善毒,这暗镖中估计淬了点毒。

南宫祤靠她极近,她抿了抿唇,贴在他耳边低低说了句:“伤的不是你,也好。”

南宫祤眼色变了变,面容微抽。

随即,他转身狠狠瞪了南宫颢一眼:“三哥,这么多年,你这背后算计卑劣的手段,可谓是一直不变。”

“你以为你又有多高尚,你为太子时,党同伐异,杀兄弑弟,逼父夺位,哪一条不是罪该万死,你的东西,从来不是清清白白得来的,又凭什么资格来管我是否卑劣?四弟,咱们都是一样的人。”南宫颢轻嘲:“我只需要结果,过程再卑劣,是可以被洗去的。”

玲珑只觉手心被人握着,有些紧。

撇首轻轻看去一眼,南宫祤眼中,满是仓惶,清凌凌道:“我若是清白,这太子之位,这王位,便已是你囊中之物,三哥,你不知,父王有多喜欢你,有多宠爱你,有多偏袒你!父王他,拿以素的命试我,拿陈悯知的婚事逼我,他若没有想废我这太子的心思,我不想,也不会那么做的!”

南宫颢道:“你若真喜欢阮以素,你可以放弃一切,同她远走高飞,但你没有。”

“放弃?”南宫祤听到了一个好笑的词儿,急厉声道:“该是我的,我凭何放弃!”

“父王有多狠心,让我当了多年的太子,为你遮风挡雨,还要受着他后宫那些女人的千番算计,我母妃就是这样没了,我一个人无权无势,苦苦撑了这么多年,然后呢,待他利用完了我,清除了所有障碍,到头来,听了你一句话,就设计叫我拱手把太子之位让给你,三哥,你觉得我会甘心吗?若换你是我,你甘心吗?”

玲珑头一回感受到身边这个男人的愤怒酸楚。

逼父夺位,是真的。

他囚着他父王,也有很深的原因。

南宫颢是宸妃所出,夏晟王深爱宸妃,爱屋及乌,为自己疼爱的儿子铺平道路,也没什么错,只不过,却寒了另一个儿子的心。

“四弟。”南宫颢玩了玩手中瓷瓶:“父王如此做,自然有他的用意,是你不该跳出来,弄成这样,父王……父王他还好吗?”

“当年,他听到端王府失火,你死了的消息,他怪我,骂我,说我不能容你,说是我置你于死地。”南宫祤面无表情,沉音道:“他很好,他若是知道你还活着,会活的更好。”

“父王……还活着。”南宫颢可笑了一下:“你做了这种大逆不道的事,竟然不杀他。”

玲珑还是有点唏嘘。

夏王在朝廷上能叱咤风云,但对于自己父亲,不会真狠心到杀人。

看来,南宫颢并不知夏晟王是死是活,也不知其人被囚在何处。

“我记得,当初阮以素中了我的蛊毒,你千里迢迢跑去晋国寻解药,如今,这女人为你挡毒镖,你也总不能见死不救。”南宫颢把玩着手中一个小瓷瓶:“不如这样,你过来求我一声,我便将解药给你,四弟,你说好不好?”

南宫祤看着那个小瓷瓶,久久不能平静。

方要行动,忽觉手心有异。

“别上他当。”玲珑轻轻的,反手牵着他,声音虚软:“他不会给解药的,他只是,想看看你乞求可怜的样子。”

然后又对南宫颢说:“景公子,你高估了,我在夏王心中的地位,他不会求你的!”

“是吗?”南宫颢等了许久,见南宫祤果然沉得住气,摊手:“也是,四弟你一向傲气得很,连阮以素都不曾让你放弃一切,这个女人,又算什么。”

南宫祤盯着自己三哥,眼中怒色微显,但回头看玲珑的眼神,又温和了些,他说:“关玲珑,你护我至此,我也护你一回。”

玲珑只觉掌心被抽走了温度。

身边男人已闪身过去,直奔那人手中瓷瓶!

方才两人还是兄弟长兄弟短,片刻间,却已是不留情面,招招致命。

南宫颢原本来的目的,便是策划刺杀南宫祤,只不过这山中迷雾诡异,手下办事不利,失了许多机会,程不识亦是被一个少年纠缠,追的上窜下跳。

他原不想这么快暴露自己,可这会儿,谁都不在,绝对是杀他最好的良机!

玲珑脑袋越来越沉,模糊的视线内,见到南宫祤力不从心,好几次被对方碰到伤口,他无兵器傍身,加上伤势,一直处于下风。

可他忍着腹处伤疼,不放弃,偏要抢到那解药。

一次失手,被对方牵制无法动弹,那剑锋正一步步逼近他脖子。

南宫祤……不要……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救她……

她眼皮越来越沉……

再抬起来时,身边突然安静了许多。

还有南宫祤的怒吼:“解药还在他手上,花忍,你去把解药拿回来,去啊,我不需要你管!”

末久,她察觉自己又被人揽入怀中。

他低沉慌乱不安的音:“关玲珑,关玲珑……你醒醒……”

玲珑咽了咽干燥的口舌,被他话音一吵,睁了睁眼睛,她说:“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瞬间,有过想退缩的心思,丢下你,自己跑,也不知,为什么,我又想护你。”

“花忍去追了,一定会把解药拿回。”他声音有点颤:“你别说话,这里太危险,我带你走。”

可是,他自己有伤,根本抱不起她。

靠在他身上,她忽然启口问道:“那你呢……你……你为什么……不弃我而去?”

“我不会弃你的,我会在这陪着你。”他斩钉截铁,看着她后背已发黑的伤口,又像是安慰:“有我在,没事,你一定会没事。”

许是有他这句话,她放心了许多,安然睡了过去。

闭眼前,还听到了他着急的吼声。

“关玲珑,你听到没有,你给我撑住,你……不能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