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戥子一行刚走到鹿道口文登一侧的山隘,便从山上冲下来一群拿着棍子的蒙面人。陈戥子见了,赶紧命衙役举着刀迎上前去。
衙役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不敢挑头独自上前,便围拢到了一起,护住了马车。
拿棍子的众蒙面人闪电般地冲到了衙役的跟前,举起棍子就要打,结果,不等棍子落下来,众衙役便落荒而逃,作鸟兽散。陈戥子见势不妙,也撒腿跑了。
陈戥子跑到了无人处,实在跑不动了,两腿一软瘫倒在了地上。等到喘息定了,陈戥子定了定神,大着胆子回到了现场。
现场空荡荡的,早已不见了马车,银子更是无影无踪了。
衙役们也陆陆续续地回来了,陈戥子气得挨个踢衙役们的屁股,衙役们不敢躲闪,任其踢打。
打了一会儿,陈戥子实在没有力气打了,便让衙役们轮流地背着他,懊恼地回到了文登县衙。
陈戥子本来想自己把银子独吞了,既然丢了,陈戥子便索性做个顺水人情,告诉陈县令,自己带着银子回来孝敬他,结果被人劫了。陈景楠当即气得火冒三丈,喊来赵捕头,限令三天必须破案。
赵捕头见县令大人震怒,不敢怠慢,当即起身,带领众捕快赶到了鹿道口关隘。
赵捕头在附近转了两天多,毫无头绪,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眼看着陈大人指定的期限就要到了,赵捕头急得团团转。有捕快提醒道:前几日,都大成在此持棍蒙面抢劫,让他跑了。这一次,相同的地点,相同的作案手法,莫不是都大成故技重施、再次抢劫不成?
赵捕头一听,茅塞顿开,赶紧回去复命。
陈县令听了赵捕头添油加醋的一番讲解,当即对都大成发出通缉令。同时,命陈戥子前往威海卫找唐继业交涉,命唐继业限期交出都大成,否则,严惩不贷。
陈戥子怒气冲冲地回到了威海卫,找到了唐继业,把陈县令的话传给了唐继业。唐继业听了陈师爷的话,顿时惊得汗流浃背,赶紧向陈戥子解释。可是陈戥子听也不听,转身就走了。
唐继业看着陈戥子远去的背影,第一次有了大祸临头的感觉,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
唐继业赶紧收拾了些细软拿着,到文登县衙找到了陈县令申辩。陈县令虽然收了唐继业送来的礼物,可心中的气仍然没消,厉声言道:“唐老板,我一直拿你当我兄弟,对你有求必应。有了好处首先想到你,有了灾有了难替你扛着;谁知你恩将仇报,竟然唆使都大成抢到我身上来了。”
唐继业赶紧申辩,“大人,冤枉啊。都大成前几日是在鹿道口抢劫过不假,可那是去劫曲文魁。后来都大成让秦巡检抓了,又被秦巡检放了,我根本不知他藏在了哪里,怎会支使他去抢劫?”唐继业带着哭腔说道:“谁知道都大成和秦巡检做过什么交易?也许是秦巡检支使他干的也不一定。”
陈县令呵斥道:“秦巡检被关在大牢里,如何与都大成私通?分明是你所为,竟赖于他人。”
唐继业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哭诉道:“大人,实在冤枉啊!秦巡检是被关起来了,可谁知道是不是都大成为秦巡检报仇才去抢劫的?”
陈县令不愿意再听唐继业解释了,下了最后通牒,“唐老板,本县不与你废话。不论都大成与秦巡检有没有交易,关系如何,他终究是你的手下。如果你不能把都大成交出来,你得赔偿我全部损失。”
唐继业垂头丧气地走了,陈县令看着唐继业的背影,心情稍微平复了点儿,又想起了唐继业刚才说的话,越想越觉得唐继业的话有道理,越想越觉得秦巡检有嫌疑。想想也是,秦巡检这么精明的人,抓到了如此重要的嫌犯,怎么可能会让他跑了呢?难道他们之间真有交易不成?陈县令决定弄个明白。
陈县令派人找到了唐万财,让他把都大成被抓后秦巡检的所作所为弄清楚。
唐万财找到了吕视查。很快,吕视查就把情况弄清楚了:都大成被抓进衙门后,秦巡检一直在后堂和曲文魁两人一起独审,至于说的什么谈的什么谁也不知道。中间,他们三人还一起喝了一坛子酒。第二天凌晨,秦巡检独自一人到了牢房,至于和都大成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就不知道了,反正后来都大成就跑了。
陈县令看过唐万财报来的消息,大喜过望。他要抓住此点,再向府台赵大人告秦巡检一次,让秦巡检不得翻身。
再说唐继业在县衙被陈县令呵斥了一顿,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威海卫。
唐继业在返回威海卫的路上一直在想:都大成究竟去了哪里?如何才能找到?唐继业想破了脑袋,想了无数个法子,觉得只有一个法子可行,就是利用都小春找到都大成。
当然,唐继业这样做还有另外一个目的,就是:他唐继业自从知道了都大成被抓的消息后,心中一直隐隐不安,觉得都大成早晚会对自己不利,他要通过都小春把灾难化解掉。
唐继业一回到家里,就命盈盈到店里喊来了都小春。
唐继业在家里准备了一桌酒宴。
都小春到了,唐继业和唐万财陪着,要请都小春喝酒。都小春哪见过这样的阵仗,便以自己身份低微为由不肯上桌,唐继业硬是生拉硬拽地把都小春拖到了酒桌上。三人推杯换盏,一会儿功夫,都小春就被唐继业父子灌得晕晕乎乎的。
唐继业言道:“小春侄子,虽然你我交往时间不长,可你我有缘,一见面就一见如故。我把你当亲人,你也没把我当外人。大成和你是叔侄,如今大成有难,我心里难过,别的帮不了,钱还是能帮上的。我给大成兄弟准备了五十两银子,你转交给他,也好让他有点依靠。”
都小春当即拍着胸脯说道:“老板仗义,我都小春佩服。银子我代我叔先收下了,这两天一定交给他。”都小春举起了酒杯,“我就喝了这杯酒,代我叔谢过唐老板。”都小春脖子一仰,一杯酒灌进了肚子。
唐继业只是推测都小春知道都大成的去处,却不料只一顿酒,便从都小春嘴里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唐继业喜出望外,派夏允礼去跟踪都小春。
都小春在唐继业处拿了银子,不作他想,直接到都大成藏身的地方把银子交给了都大成。
都大成自从被秦巡检和曲文魁审过,心里不时地刮起一阵阵风暴。都大成恨自己办事鲁莽连累了无辜族人,恨官府无情杀了无辜的百姓,恨唐继业和夏允礼用假话诱他上当让他一错再错。都大成的胸膛充满了仇恨,独独对都小春充满了愧疚。
越狱后,都大成第一时间跑到唐继业家里,要让唐继业说个清楚。唐继业不在家,都大成鼓足勇气找到了都小春,二话不说,跪在了都小春面前,痛哭流涕地请求都小春惩罚自己。
都小春早就知道跪在自己面前的人就是凤凰山凶案的主凶,之所以处心积虑地和都大成混在一起,目的是为了查明幕后黑手。让都小春想不到的是,都大成竟然这么快就坦白了。都小春百感交集,恨不得立即杀了都大成。只是都小春明白,整个事情的真相没有弄清楚以前,自己不能贸然动手。
都小春把都大成藏在了紧邻租界的奈古山上。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怀疑,都小春每隔几日送一次干粮,再无其他举动。
在唐继业处得了五十两银子后,都小春决定把这些钱送给都大成作为盘缠,让都大成离开威海,暂避风头。
夏允礼一路盯梢都小春到了山上。夏允礼满以为自己做的掩蔽,却根本没有瞒得过都小春的眼睛。都小春假装不知道被盯梢,一路把夏允礼引到了都大成的藏身处。都小春想让唐继业明白,自己并没有欺骗他。
夏允礼找到了都大成藏身的地方,赶紧回去报告唐继业。
都大成藏身的地方是玉米秸窝棚,是当地农民秋收后把玉米秸秆堆在了地里形成的。这样的秸秆垛很多,随处可见,如果不是提前知道,很难发现哪一个秸秆垛藏了人。都小春在窝棚里把钱给了都大成,告诉都大成,唐继业已经把都大成藏身的地方告诉了官兵,让都大成从速离开。都大成手捧着银子,哽咽着谢过了都小春。
唐继业知道了都大成的藏身处,赶紧到威海卫城找到了陈戥子。陈戥子从心里认定了是都大成抢了他的银子,对都大成恨之入骨。知道了都大成的落脚处,陈戥子二话不说,当即带着众衙役,拿着刀,便装赶到了都大成落脚的地方,把都大成的住处包围了起来。
此时,都大成已经背着包袱,拿着都小春给的五十两银子,离开了藏身处。
陈戥子扑了空,恼羞成怒,把夏允礼打了一顿,然后带着人在附近挨家搜查,把周围的百姓人家闹得鸡犬不宁。有人偷偷找到巡捕报案,巡捕赶来,要把陈戥子一伙儿扣留下来。陈戥子不服,与巡捕交涉。结果,双方说了没有几句就打了起来。巡捕吃了亏,招来了更多的巡捕。最后,陈戥子一伙儿被巡捕抓了起来,关到了“黑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