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愿者上钩 儿女情痴
- 金光布袋戏之为我而来
- 玄虚非真
- 4700字
- 2025-03-12 06:42:35
东方既白,晨光熹微。第一缕金辉洒落,照耀着一座结界,以及出没其中的魔与人。
无我公子仰头向阳,仿佛在看旭日初升,实则感知穿透千丈,锁定高崖上的绿色人影。
“诛魔之利在握,就是这般有恃无恐。”无我公子按了按青铜面具,“吾要外出一趟,你们加强守备。新军就安置于天擎峡内,等吾回来进行编制。”
“是,刑官。”魔将受命而退,前往各军调配。
无我公子招来另一名副将,交给他一支存有阵法的玉骨灵签,以此启动无界神通御敌。
虽然可能性不大,但若默苍离敢来,定教他有来无回。
出于谨慎,无我公子没有使用空间之能。不想浪费时间斗智斗狠,唯有将局做得天衣无缝。
眼下他要防范于未然的,就是一个易渗透的漏洞。
…………
神蛊峰内,神蛊温皇躺椅看书。凤蝶侍奉在侧,视线不离他的手臂。
神蛊温皇合上书册,将其放在桌上。凤蝶见状斟茶,温热香茗倾泻,却被一阵寒风冻结。
“魔世入侵,神蛊温皇不思玩味,还有闲情雅致读书。莫非是手臂的伤势,耽误了你愉悦?”
“是你。”神蛊温皇拿起羽扇,摇了摇青山快哉风,“贵客大驾光临,温皇有失远迎。”
凤蝶感觉来者不善,迅速护住神蛊温皇:“主人,你们认识?”
“不认识。”神蛊温皇瞥过血月莲华穗,装腔作势地问,“敢问阁下是……”
无我公子落座,转头使唤凤蝶:“茶冷了,换一壶来。”
‘你来之前,还是温的。’凤蝶很想吐槽,但见神蛊温皇眼神示意,只好回去泡茶。
凤蝶走后,神蛊温皇寒暄道:“公子,别来无恙。”
“你没回答吾的问题。”
神蛊温皇面露无奈:“逼命的游戏虽然趣味,但是也要有命去玩。追逐生死的刺激,在于胜负未定之间。明知结局还去送死,公子未免也太过看轻温皇。”
“不是看轻,是从未放在眼里。”
“嗯?”神蛊温皇剑意外泄,似乎随时准备变身,“男人是受不起挑衅的生物,尤其是女人的挑衅。”
气氛骤然冷凝,杀气翻开书页,冲突一触即发。
无我公子漠然道:“吾不是女人,也不是男人。杀不了吾,凤蝶就要死。你可以不在乎,也可以再报仇,但吾会不择手段,送你们上路,而你必有一失。”
神蛊温皇叹息道:“无悔是剑者至极的觉悟,双剑才能映射至极的锋芒。之前未闻看得上的对手,现在吾有了入局的理由。”
“梅香坞内,有你渴望的对手。”
“我的对手就在眼前。”神蛊温皇目光灼灼,周身剑意跃跃欲试,“超越宫本总司的对手,超越一剑无悔的对手。”
无我公子淡淡道:“换一种说法,她需要对手。将一口刀打磨成剑,不觉得很有趣味吗?”
“嗯……”神蛊温皇若有所思道,“这就是你戴上面具的理由?”
“戴上面具,是为摘下的那一刻。如果只是不想露面,撕掉脸皮更加方便。”
“唉呀!”神蛊温皇以扇挡脸,“真是一针见血的讽刺!”
“温皇沉寂太久,要动就要大显神通。”无我公子捋过鬓发,袖手起立,“引你进入九龙天书之争,必能吸引中苗暗处的视线。众所周知,任飘渺是冥界之人,只要再把神蛊温皇拉向魔世,中原必会分心对付你,而以苗王多疑的个性,断不可能放任你投敌。’
神蛊温皇感慨道:“如此明目张胆,公子当真不把温皇放在眼里。”
无我公子回应道:“所谓阳谋,愿者上钩。你是智者,自有判断。”
就在此时,凤蝶送来新沏的茶:“你要的茶。”
“多谢。”无我公子行了一礼,越过凤蝶径直而去。
凤蝶愕然眨眼,后知后觉地放下茶盘,询问神蛊温皇:“主人,他难道是……”
“唉。”神蛊温皇无可奈何道,“魔世都派人来了,苗疆的人还会远吗?”
…………
飘渺峰,还珠楼。
曾经首屈一指的杀手组织,在三途蛊的爆发中覆灭。如今这座荒废的机关楼,因为一人到来,即将再现尘寰。
凭借罪血体质,无我公子免受毒害,深入还珠楼大殿。当日西剑流来袭,此处正是战场中心,也是毒气最浓的位置。
‘吸收蛊毒之后,不宜妄动真气,以免毒源泄露。’无我公子把手按住心口,‘三途蛊毒性尚可,只恐扩散太慢,收效不如预期。’
“嗯……辅以罪血,增强感染性。”无我公子闭上双眼,全速运转无界月瞑,尽纳余毒。
核心传来轻响,似是牵动旧伤。无我公子无动于衷,任由心上裂纹蔓延。借助月神之力,他净空了飘渺峰的毒气,然后打开空间通道离开。
月圆之夜,不悔峰上,曾有一场惊世剑决。山壁上斑驳的剑痕,刻画着无我之人毕生追寻的答案。
“好久不见了,宫本总司。”无我公子持剑到来,把冥霜剑插在峰上,“当初吾承你一份情,现在吾为你寻到一名更好的传人。这是明月长泠对你的偿还,而吾正在贯彻无悔的觉悟,但与慈悲背道而驰。至于你的徒弟……”
无我公子垂眼按剑,乍闻悠扬的刀铃声。这是一名东瀛女子,粉色头发,浪人装扮,嵌珠面具遮住右脸,左颊一抹血樱凄艳。
“你、是谁?”东瀛女子口音奇特,应是方来中原不久,“为何、在此?”
她的体内,西剑流一脉的灵力犹如暗夜飞萤,在无界月瞑探测之下无所遁形。
她的身后,跟着剑无极、雪山银燕和雨音霜,皆是与宫本总司关系匪浅之辈。
“真是冤家路窄。”无我公子掌下旋流,将冥霜剑封入地脉。地气、死气呼应,神意、剑意护持,保证万无一失。
“那口剑……”雪山银燕认出冥霜,急忙询问无我公子,“阁下是谁?怎会拥有师姐的配剑?”
剑无极讶异道:“什么?那是我们最后入门的小师妹的配剑?”
无我公子转过身,对东瀛女子道:“你是天宫伊织。”
看到那张鬼面,剑无极如临大敌:“看到鬼,魔之左手!”
“是魔族!”雪山银燕怒然亮出兵器,“说,你们为什么要抓小空!”
“退、后!”东瀛女子取下佩刀,敲退剑无极与雪山银燕,抱刀回答无我公子,“吾名,樱、吹雪。”
无我公子微微颔首:“无我公子,有礼了。在下不跟废物浪费时间。三招不能败吾,让道。”
“擒下他,换回小空!”雪山银燕挥动啸灵枪,愚勇地冲向无我公子,“喝——”
“银燕!”剑无极拦之不及,正欲支援雪山银燕,却见他被刀柄敲晕,“哈?”
剑无极将人扶住,小声骂骂咧咧:“这头笨牛,一遇到小空的事情就不管不顾,现在好了。”
见樱吹雪全神戒备,无我公子负手前行,散出剑意渗透空间:“一流高手,是该学会以静制动。姑娘可以后发,但是吾的先至,你真能接住吗?”
说话间,樱吹雪抓住破绽:“樱·斩!”
逆刃出鞘,寒光映照,樱吹雪先发而至。无我公子剑意瞬动,护体罡风消弭气劲,弹开刀锋。
“嗯?”樱吹雪借力化退,逆刃刀回鞘同时,顿足腾空而起,“樱·月断!”
“亦神亦魔,神魔非我。”无我公子以意御风,以心御剑,剑指凝聚无形之刃,与刀气在半空交错。
风刃、刀气相接而爆,樱吹雪挟势而下。无我公子心念一动,冥霜剑震颤飞射,阻断攻势之后归位。
见此情形,剑无极计上心头,悄然挪动脚步,欲趁无我公子不备,偷走冥霜加以控制。
“别、靠近!”樱吹雪急声制止,旋即极招应手而出,“樱……”
“一剑无悔。”无我公子突然爆发全力,以快若鬼魅的速度突进,剑指削向樱吹雪的咽喉。
樱吹雪错愕间,狰狞魔鬼扑面而来。分不清是假面惊心,还是一剑无悔动魄,她本能举刀护住要害,轮刀横持想要抽刀。
然而刀出一半,无我公子戳中刀身,刚劲指力压弯逆刃,随即撤步卸力掸击,使其失控反震。
樱吹雪刀势大乱,一时间进退两难。无我公子一反儒雅,凶狠地拍飞逆刃刀,剑法随心所欲挥洒,采血如绘凋零之花。
“前辈!”雨音霜手足无措,这种级别的战斗不是她能介入。
“可恶,住手啊!”剑无极推开雪山银燕,拔刀砍中无我公子的后背,试图阻止他的暴行。
没有血液流出的伤口,只有断裂的血丝蠕动,因为无法接续,而爬上剑无极的刀,想要将其吞噬。
“什么东西?恶心!变态!”剑无极下意识后退,看着被腐蚀的刀身,心底止不住地后怕,‘幸好手没碰到。’
眨眼工夫,无我公子的伤口愈合如初。
“你……”剑无极来不及惊异,便被双目赤红的恶鬼掐住喉咙,“呃……”
“放……开他!”樱吹雪喘着粗气,拒绝雨音霜帮扶,拄剑站稳身形,“再、来!”
“三招既过。”无我公子松开剑无极,金眸中血光渐渐消退,“请。”
“咳咳咳……魔世的人都是怪物。”剑无极揉着脖颈,关切地询问樱吹雪,“前辈,你没事吧?”
“小、伤。你去、叫醒雪山银燕。”樱吹雪吩咐完雨音霜,转头又问剑无极,“那个人、你认识?”
“他是修罗国度的行刑官,之前交过手。”剑无极生无可恋道,“我答应三年之内打败他,若不然他就要送我上路。”
樱吹雪闭了闭眼,道:“准备、上路吧。”
“啥货啊!”剑无极哀嚎一声,走到冥霜剑之前,“前辈,方才为什么不让我靠近这口剑?”
“寒气、有异,你、会死。不信?”樱吹雪示意剑无极握剑,“若能、拔起,败他、不难。”
“一口剑而已。”剑无极不以为意地握住,“我就不信……”
触及刹那,无我公子有所感应,停下脚步呼唤神天:“帝天,我把冥霜剑留在不悔峰,请你设法引导帝女前来。”
【汝放下了?】
无我公子闭目道:“我遗忘了很多事情,但我依稀记得,冥霜与月瞑的含义。执念仍然在我心里,忘不了,放不下。”
【吾希望汝为自己而活,而不是执着于……天命。】
“这不重要。”无我公子抚上心口,“执着于不执着,也是一种执着。重要的是,你希望;重要的是,我愿意。”
【……汝太痴愚。汝的人性,同样痴愚。】
“嗯?”无我公子皱起眉头,“明渊凰怎么了?”
【她成年了,就在昨日。吾打算调整计划,让她参与九龙之争,体会一下人心险恶。】
…………
冥界,幽都城。
画船之上,伊人醉卧星河,搅碎水天沉璧。心随波澜摇荡,女儿枕臂而歌:
“昨夜北岭寒风刺,今朝西楼冰霜倚。
“孔雀东南双飞意,辽远梧桐枝。
“树回阴雨响春雷,烟寄晴云越秋池。
“谁知夜半暝、睁眼时,看窗边点滴红烛泪。
“黄沙途上儿女情痴,白色月前倾吐相思。
“叹奈何错身遇创治,随飘絮徒劳运命分离。
“早就袂记当初滋味,蓦然回首落花成诗。
“想问伊却惊讲出嘴,只等到黄昏会后无期。”
出尘嗓音,深挚感情,足以触动任何人。奈何她痴心错付,爱上最不该爱的——神。
这是天意,天是故意。
明渊凰托腮照影,忽见神天到来。意识到姿势不雅,她急急端身正立,整衣敛容。
“凰儿参见父尊。”
神天不欲废话,开门见山:“之前顾及尔的颜面,有些话避而不谈。而今尔已成年,有一定的承受能力,吾就直言了。”
“是……什么?”明渊凰屏住呼吸,以为神天发觉她的龌蹉心思。
“罪血一脉总是执着,就连血脉也带执念。罪血的执念就是重生,‘血戮’就是执念的本能。每一次气血脉动,都是对精神的污染。克服不了,尔的意识会被执念侵蚀,尔将沦为一头被本能支配的凶兽。”
听完,明渊凰松了一口气:“这我已经知道了,要镇压或者满足。”
“上次尔的问题,现在吾回答尔。”神天凝视着明渊凰道,“是。罪血体质纯阴至邪,圣阳之气是最好的滋补。阴阳交融,亦能安抚她的精神。在这世上,也只有吾神天,无惧她神无的反噬。”
明渊凰脸色苍白,不可置信地倒退,差一点失足落水。神天不为所动,一双冷眼睥睨,再无昔日的温情。
“感恩尔的母亲吧。没有她的人性,尔会像无我公子一样残缺。待尔人格定型,那种荒谬的爱意就会消失,最终回归常轨。”
明渊凰凄然道:“原来……听不懂暗示的人是我。我找了无数爱你的理由,你却用一声荒谬否定我?帝天,帝神天……祢在开玩笑吗?我,日月无光明渊凰——”
“是魔耶!”明渊凰扑到神天胸前,揪住祂战甲上的锁链,“我连你是君父都不在乎,还会在意你们的过去吗?我感怀你们给我生命,跟我肖想你有关系吗?”
压抑的情感似洪流爆发,一向柔媚娇俏的明渊凰,终于揭露她暴烈的本性。那是与神无截然相反,如火焰般炽盛的热情。
神天静静地注视明渊凰,注视她撕破谨小慎微的假面,注视她的紫金异瞳闪耀锋芒。
明渊凰双眼微眯,目光锐利地说:“强者为尊,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乞怜是弱者的行为,注定受制于不平等。强者生杀予夺,何须弱者同意?若不是打不过你,你已经是我的!”
“尔,藏得很好。”
“过奖了,帝天。”明渊凰放开锁链,绕着神天踱步道,“我不装得假掰,怎样一直在你眼前晃?只是我没想到,你竟能识破本凰完美的伪装。是我表现得还不够单纯无害吗,让你急着将我赶向达摩金光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