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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山巅罡风肆虐,我负手立于虚空,衣袖未动分毫。这座曾经顶天立地的天柱,如今只剩千丈残峰。神识扫过方圆万里,原本笼罩山体的护界大阵早已消散,唯余几缕稀薄的灵气在岩缝间游弋。
“怎么会......“我掐动混元法诀,指间混沌之气凝成青莲虚影。这方天地竟在抗拒我的道韵,仿佛被某种法则生生削去了九成九的根基。神识穿透云层直抵天外,却见湛蓝天穹外罩着层透明屏障,星辰投影都是错位的虚像。
脚踏虚空拾级而下,每步落下都泛起道纹涟漪。山腰处本该是广成子修行的玉虚洞天,此刻只剩青灰色岩壁。指尖抚过粗糙石面,突然触到一丝残留的玉清仙气。混沌真元吞吐间,破碎的时空片段在识海浮现——
五色祭坛崩裂成齑粉,十二金仙的法相在虚空风暴中湮灭。元始天尊手持盘古幡,头顶诸天庆云明灭不定,竟被三道紫黑色雷霆贯穿胸膛。画面最后定格在鸿钧道祖破碎的造化玉碟,那裂痕中渗出暗金色的血。
我猛然收手,岩壁簌簌落下碎石。识海深处沉寂的混沌珠突然震颤,这是自开天辟地以来从未有过的异动。抬首望向东南方向,那里本该是东海金鳌岛所在,此刻却感知到无数金属造物的气息,如同密密麻麻的蚁群在啃噬天地脉络。
缩地成寸的法门施展到极致,三万里山河不过弹指。可当我在云层中俯瞰东海时,瞳孔骤然收缩。碧波万顷的海面遍布钢铁巨舰,没有半点龙族气息。曾经镇压海眼的定海神针,此刻化作无数金属碎屑漂浮在近地虚空。
“道友且留步!“
正要施展大衍神算推演天机,忽闻下方传来人声。垂眸望去,竟是个着青色道袍的年轻修士,正御使柄布满裂痕的青铜剑摇摇欲坠。那剑身铭文赫然是玉虚宫一脉的云篆,只是灵气溃散十不存一。
“你是玉鼎门下第几代弟子?“我凌空虚按,帮他稳住即将崩散的御空术。混沌真元扫过其经脉,心头愈发沉重——这修士丹田里凝的竟是伪金丹,连筑基都未圆满。
年轻修士踉跄落地,惊疑不定地打量我:“前辈认得家师祖?玉鼎真人之名,如今知道的人可不多了。“他苦笑着掐诀收剑,“晚辈清微派玄诚,敢问前辈道号?“
我望着他衣襟上歪斜的太极纹,忽然想起封神之战时,玉鼎为救杨戬硬闯九曲黄河阵的模样。那时他雪白道袍上的血渍,也是这般刺眼。
“本座道号...“话到嘴边却化作叹息。混沌初开时的名讳,在这灵气枯竭的末法时代,怕是无人识得了。“你可曾听闻三十三天外紫霄宫?“
玄诚瞳孔骤缩,突然跪地叩首:“昨日星象异动,掌门说昆仑有上古大能出世,没想到...“他颤抖着从怀中取出半块龟甲,“这是祖师留下的推背图残片,说若遇身绕混沌之气的仙人,当以此物相赠。“
龟甲入手瞬间,表面裂纹突然流动起来,拼成周天星斗之形。我瞳孔中亮起混沌神光,看到洪荒破碎那日,九重天阙被三十六道暗金光锁扯入虚空。地仙界崩塌时,后土娘娘化作六道轮回盘,却被猩红触须缠住往生之门。
最让我心惊的是画面最后,须弥山巅的接引道人。这位万劫不灭的圣人,此刻金身布满裂痕,十二品功德金莲竟在燃烧。他对着虚空惨笑:“原来我们才是...“
龟甲突然炸裂,暗金色血液从裂纹渗出,在掌心灼出青烟。这是圣人之血,却带着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抬头望向苍穹,我终于明白为何星辰投影都是错位——这方天地,不过是洪荒破碎后的人界残片。
“前辈?“玄诚的声音将我从推演中唤醒。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块青铜罗盘,指针正疯狂旋转:“自从百年前天地剧变,各派典籍记载的洞天福地陆续消失。三个月前终南山突然出现虚空裂缝,这罗盘就是那时...“
话音未落,东北方向突然传来剧烈灵气波动。我袖中混沌珠自主飞出,珠内鸿蒙之气凝成箭头直指彼方。神识扫过千里之外,只见终南山巅的云海正在扭曲,隐约露出青铜门楼的飞檐。
“随我来。“我拂袖卷起玄诚,脚下浮现混沌青莲虚影。空间法则在周身流转,眨眼间已至终南山上空。下方道观残破不堪,但山门前矗立的石柱却让我呼吸一滞——这是碧游宫的通天柱,上面本该镌刻着“截取天道一线生机“七个大道符文。
此刻石柱表面爬满暗金色纹路,像是某种寄生在时空裂缝里的菌丝。我并指如剑划向石柱,混沌剑气却在触及纹路的瞬间被吞噬。识海深处传来针扎般的刺痛,这是自混沌初开后从未有过的危机感。
“小心!“玄诚突然抛出罗盘。青铜指针炸成粉末,却在我们身前凝成八卦虚影。几乎同时,石柱上的暗金纹路暴涨,化作触须刺穿虚空。八卦屏障瞬间破碎,但这点时间足够我捏碎混沌珠表层。
鸿蒙之气喷涌而出,在时空中撕开裂缝。我拽着玄诚闪入其中,身后传来空间崩塌的轰鸣。混沌珠指引的方位不断变换,最终停在某处时空夹缝。看着珠体表面新增的裂痕,我心头蒙上阴霾——连混沌至宝都能损伤,这暗金纹路的来历恐怕要追溯到...
“前辈快看!“玄诚颤抖的手指向前方。幽暗的虚空里,半截青铜巨门静静悬浮。门扉上镶嵌的东皇钟碎片,正发出微弱鸣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