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那个年

不知道当时多大,只记得大人们忽然忙起来,大的吓人的半扇猪横陈在地中间大团圆桌子上,白铁盆里大坨的内脏和猪头缓上来一层白霜,还盖不住肝肺触目惊心的红。跟第一次看见墙边那杆猎枪一样,我亦步亦趋跟在姥姥身后,不敢看,又忍不住偷偷瞥上一眼。

大人们的行为越来越诡异,杀了鹅又杀鸡,蒸了数不清的馒头、豆包,爸爸把一排排的鞭炮放在炕头儿,半夜醒来都担心会炸。姥爷从外面回来,羊皮袄口袋左边掏完掏右边,都是些没见过的新鲜东西。妈妈把几块花布剪开,缝到很晚还不睡。大人们说话的声音高了,笑起来半天都笑不完,我心中的疑问发酵般膨胀,又不知怎么问、问什么。

姥姥打了一小盆热腾腾的浆糊,让我用小刷子刷在一条红纸的背面,说要贴春联。“为啥要贴春联?”“过年啦!”“啥是过年?”“这就是过年。”刷了春联,又刷五颜六色的镂空的挂旗儿。看着挂旗儿被风吹得唰唰响,突发奇想:“姥姥,以后能天天过年吗?”“天天过年就不叫过年了。”

没事自己编故事玩儿,姥姥在旁边听了一会儿,惊讶道:“这个孩子编瞎话儿哪!”忙给我洗脑,讲清华北大。姥姥一辈子只去过两三个县城,可是知道BJ上海老边饺子。“我长大考大学。”“对。”“去BJ。”“多好!”“也上清华也上北大。”“那可不行。”“为啥?”“那不都成了你的啦,还有别人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