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生活

夏天很热,我的房间没有空调,我在网上买了一台制冷风扇,是冰块盒子放在风扇底下的水箱里,扇出带有冰块寒气的冷风,我跟同事间相处的也还算和睦,其中那个运营把他弟弟介绍给了我,好吧,是我先看到了人家的照片觉得帅,主动询问的,后来加了微信,我们彻夜长谈,兴趣爱好,人生理想,天空海阔,这期间我们一直未见过面,当然也没有视频过。

很快迎来了我22岁生日,借这个机会我邀请了他,他不在成都工作,在隔壁市,我还邀请了其他朋友和办公室的几个同事,这是我跟前任认识后的第一次有这么多人给我过生日,我很开心他们能来,在外省的时候,我没有朋友没有归属感,可能这就是他乡的落寞孤独吧,前几个孤独的生日促使我如今积蓄寥寥却还是想要喊上朋友一起过一个热闹生日,网上总说,年纪大了就不想过生日了,所以趁年轻想就去做吧,风拂过了才算风。钱,总还能再赚,时间过了就不再存在,这个世界没有哆啦A梦的时光机。

不过让我没想到的是办公室几个同事每人给我发了一个两百元的红包,也算是让我干瘪的荷包稍稍有了一些余粮,还没到生日的时候我就开始期待了,一直在网上寻找价格实惠的玩处,最后定在一家可以按人头计算无限畅饮的KTV,是我小学同学陪我去提前选了一个最大的包间,聚会共有十二人,趁午休过去付了钱后赶回公司上班,临近下班时,几个朋友已经陆续到了,而跟我聊的火热的那个男生也到了,和网聊不同的是我们没怎么说话,或许是尴尬或许是我认为他和照片差异有些大,总之我们有些陌生,据说他是坐火车过来的,此外我还要邀请了老板,恰巧也是碰上他回来公司,就在楼下一个饭店和已经到的朋友一起吃饭,老板还很大方的说点几个就够了给我省点钱,这话我本人是不好意思说出来的,吃完一行人就先去了KTV,其他朋友也是陆续过来。

包间被服务人员简单布置了一些氛围,我很是喜欢,毕竟我想没几个女孩子会不喜欢仪式感吧,后面陆陆续续其他朋友也到场了,有的给我带了鲜花,有的给我带了玩偶熊和蛋糕以及连衣裙之类的礼物,说到此,唯独是跟我聊的火热的那个男生,也就是我同事的弟弟什么都没有给我准备,下午的玩笑话,给我带两个鸡蛋当礼物但在路上饿了就吃掉了...原来这是真的。也因着是第一次见面不太熟悉,加上朋友们都在需要照顾,也没和他说两句,甚至有一丝抵触。

大家欢声笑语的唱歌玩游戏,等十二店时,开始点蜡烛许愿,记得尤其清楚,有很多人在给我拍照,有一种众星捧月的感觉,并且拍的真的很漂亮,我很开心。吃蛋糕时,突如其来的老板把蛋糕抹在了我的脸上,瞬间整个包厢乱作一团,让人头疼,等我从卫生间出来时,已经没两个人是干净的了,地上很滑,穿着高跟鞋我差点摔倒,朋友扶了一把,我幽怨的看了一眼还一口没吃到的蛋糕,朋友心领神会送了一块到我面前,奶油很甜很糯,相比蛋糕胚我更喜欢奶油的细腻厚实感,同事的弟弟反而在我好不容易擦干净了头发又过来抹了我脸,不想哭是假的,我是想要漂漂亮亮的形象大大方方过我的生日会,我不喜欢这样的行为,更何况还是目前的这个暧昧关系,让人扫兴。

在大家玩的酣畅淋漓时,也就是十二点半,突然进入的工作人员告知我们有人过来查了,疫情期间还不能这样营业,要关门了,我们也只能被迫离开,见大家还没尽兴,老板提议请大家吃个夜宵,他来安排,我们一行人转场去了附近的夜宵摊,我喝了酒不太饿没怎么吃,过程老板一直在撮合同事弟弟和我,导致我朋友本是要坐我旁边被排开了后,就一直去撩我发小,所谓酒肉朋友其实大多如此,年纪轻总以为认识的够久就是好朋友就是有情谊就是知道对方为人,即使大家事后都在说他是想和我发小发生关系,我也企图辩解,他不是这样人只是喜欢开玩笑,吃一半时,表姐夫来接表姐,并未跟我们任何人打招呼直接拉着表姐就走了,导致表姐准备说感谢大家,今晚玩的开心之类的话还没说完,走后大家都觉得那个男生配不上我表姐,太凶了,而表姐整个人都是温温柔柔的,可是人从不能看单一表面,这是后来我才明白的。

回到宿舍已经一点多,简单洗漱后躺下久久无法入睡,我看见窗外飘起细细绵绵的雨雾,看见窗户上的雾气,看见天灰蒙蒙的似乎压的很低,看见道路对面的窗户上挂着一件摇摇摆摆的白色T恤,还看见有个人站在旁边似乎在抽烟,那一点火星浮在那人手间,这人间的思绪万千碾过一颗颗跳动的心脏,像一个匣子,你说会不会撑爆呢。

梦里,整个世界烟雾缭绕,使劲揉搓双眼也看不清周身,只觉得昏暗,我站在一处走廊,似乎是一所废弃医院,梯步上满是血迹,有干涸的黑色有鲜艳的红色,不受控制的往电梯跑去,电梯极速下降,很快到负十六层,我很害怕,指尖颤抖,出电梯是未经装修的水泥地板,一间宽敞的清水房,没有窗户,只有空落落的口子,外面全是杂草,似乎有人在追我,我跑啊跑啊,这里似乎是另一个世界,好像有些眼熟,又好像很陌生,哦,这里是无数年以前的世界,人们还不识字,只有山间田野,路上都看不见行人。耳边的音乐将我从梦中拉醒,早上八点四十,还有二十分钟上班,眼皮很重,重的怎么也睁不开,恍惚时好像看见窗户旁站着一个白衣裙子,直长的黑发,背影让人惊悚,我不敢出声,怕惊扰她更怕她转过身来,窗边却突然飞来奶奶的脸,逐渐变大张着黑漆漆的大口朝我面门而来,在急促的呼吸声中我终于醒过来,周身疲惫,手机上显示此时六点十分,明亮的灯光照过去的是一个黑色鸭舌帽,前面挂着一条连衣裙,长呼一口气,擦了额角冷汗,生气的将鸭舌帽丢到衣柜里,却怎么也不敢再继续睡,撑着困意开始玩手机,这是奶奶走后我的常态,噩梦连连,似乎好久没有睡安稳过了,有时候是奶奶在梦里慈爱的看着我,有时候是两个奶奶,一个很恐怖一个很虚弱,有时候我抱着很轻很小很苍老的奶奶在逃命可总是逃不开,有时候奶奶恶狠狠的让我下地狱,有时候奶奶会教导我万事靠自己过去的已然过去。

我总在心里反复强调,奶奶是回去天上做仙女了,不用再受凡人生老病死的折磨,可我也知道这是我的愧疚和恐惧。可是奶奶,你会后悔全心全意养了我这样没用的孙女吗,明明和你毫无血亲,却让你为我受尽委屈苦楚。

后来我也会回去看爷爷,我知道奶奶走后最为痛苦的就是他,别看当时他没多大情绪,可时间越往后走他才是最可怜的,老人最怕的即是孤独,事实也正如我说,见到他时,他只会一个人坐在床边发呆,也不开电视了,炎热夏季还铺着棉絮,不开风扇,身上穿着一件短袖还有一件衬衫,带他出去吃饭他也不愿,给他下面条,只说少点再少点,我眼眶泛红,他声音从以往的大嗓门变成现在蚊子般,在厨房下好一碗面出来,我已经汗流浃背,浸湿一片,碗里就那么一筷子就能夹完的面条,我情绪悲伤,人老了就如此可悲吗,一年到头孤身一人,似乎就只剩下自己在熬时间,在等待生命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