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炼狱寻明

“龙夏国西北,青麟城。”

焦烬的气息,比孔尘预想的更早扑面而来。更猛烈的扼住他的咽喉。

他踉跄的踏足故土,期盼的慰藉被眼前景象劈得粉碎!记忆中那座作为龙夏国与诸国贸易枢纽的繁华边城,如今却烽火四起,血劫肆虐。

昔日热闹非凡与安宁的仙武异都,如今只剩下被烧毁的摊位和散落的残骸。曾经欢声笑语的街巷,如今回荡着凄厉的哭嚎与金铁交鸣。

孔尘心中的怒火在燃烧,他无法相信,这片他曾经熟悉的土地,如今竟变得如此荒芜与恐怖。

断壁残垣狰狞林立,焦黑的梁木刺向昏黄天空。刺鼻的烟尘混合着浓烈的血腥与尸臭,令人窒息。街道上行人稀少,面黄肌瘦,眼神或空洞麻木,或闪烁着饿狼般的凶光。

即便处于这废墟之中,青麟城往昔的辉煌仍有迹可循。它独特的魅力,源于唐宋古韵与现代灵能科技的完美交融。

残存的城墙上,唐宋风格的飞檐斗拱灵动的现条依稀可辩,似穿越时空的雅韵诗篇;

与之犬牙交错的,是镶嵌在墙体上,如今大多已碎裂的防护符文矩阵,残留的晶体碎片在昏暗中折射出冰冷的光。诉说着曾经灵能科技护盾的神秘。

街道上,古老的石板路历经岁月雕琢,见证着千年的沧桑变迁;而一旁被烧毁的灵能飞行器残骸,则带着现代科技的痕迹,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繁华与先进。

二者交织,勾勒出一种别样的末世美感,似一首悲壮的挽歌,在历史与未来的碰撞中奏响。

溃兵与流民像受惊的兽群在废墟间仓惶奔逃,远方金铁交鸣与凄厉哭嚎和建筑倒塌轰鸣交织,不断的撕裂死寂空气。一面残破的龙夏王旗,在呜咽风中无力飘摇。

十五年!魂牵梦绕的家圆,已成地狱!赤炎蛮骑劫掠的蹄印,盗匪肆虐的狼藉,饥荒蔓延……人命,贱如草芥。

“百年功德?在这炼狱?”孔尘攥紧冰凉的功德玉牌,心如坠深渊。这非机会,是最冰冷的嘲弄!

他身体微微颤抖,体内残留的上古幽冥噬魂夺胎禁忌大阵的后遗症如潮水般涌来。灵魂深处如被无形的枷锁撕扯,虚弱与疲惫感如影随形。

腹中绞痛袭来。长途跋涉,失去灵力滋养的凡躯虚弱不堪。每走一步他都感觉到体内那股阴冷的力量在蠢蠢欲动,仿佛随时再次爆发。

曾经能轻松提起上千斤重物的手臂,此刻连抬起来都感到酸软无力;敏锐的耳力变得模糊,只能听到近处粗重的喘息和远处的模糊喧嚣;视线也因饥饿和疲惫而摇晃、发虚、让他辨认方向都异常艰难。

“咻!”几道贪婪凶戾的目光,如毒蛇般从废墟阴影中死死锁定了他这个“异乡人”。褴褛衣衫下,磨尖的木棍、锈蚀的柴刀闪着寒光。

“生存!”这赤裸残酷的字眼,砸碎所有残留的自怜。

“爸!妈!”惊雷般的恐惧瞬间炸穿心脏!年迈的、手无缚鸡之力的父母!他们如何在这炼狱中存活?!

巨大恐惧远超被逐之痛,冰寒彻骨!他不敢想,但废墟无声昭示着最坏的可能!

“爸……妈……”干涩的音节挤出颤抖的唇。孔尘压下绞痛,无视阴影中蠢动的恶念,凭着模糊记忆,冲向城西“家”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踏入死亡废墟。

“炼狱的獠牙,瞬间咬来!”

“轰!咔啦!噗嗤——!”

刚转过街角,震耳欲聋的厮杀与骨肉碎裂声便扑面而来!不足百丈,惨烈巷战!一队龙夏残兵依托半堵断墙,正被赤炎蛮骑疯狂屠戮!

蛮骑身披赤甲,脸涂油彩,座下鳞甲战兽嘶吼。沉重弯刀、狼牙棒挥舞,带起蓬蓬血雨断肢!残兵像麦秆般倒下,内脏在血泊泥泞中飞溅。

“杀光!抢光!烧光!”

为首的刀疤巨汉狂笑,挥舞门板巨斧!斧刃上,赤红驳杂的气劲缠绕,那蛮族头目双眼正渗出黑血,却浑然不觉般狂笑着。

“仙武灵劲!”虽驳杂,却蕴含着远超单一武道内力与修仙灵力的力量的破坏力!

巨斧横扫,赤红匹练轰然劈在断墙上!

“轰——!”砖石混合着残兵躯体,瞬间炸裂!血雾烟尘弥漫,刺鼻的铁锈味灌满孔尘鼻腔!

孔尘瞳孔骤缩,本能扑倒,藏身残碑后,心脏狂跳!一个凡界蛮族头目展现的力量,已让他这被“淘汰”之躯本能颤栗!

“嗖!嗖!”头顶,尖锐破空厉啸!两道流光自废墟上空急速掠过!

一人玄衣,周身淡蓝气旋,踏足断梁,挥手间数道冰锥无声射出,下方几名纵火盗匪瞬间冻僵、碎裂!

另一人红袍赤发,烈焰熊熊,热浪扭曲空气,冷漠俯视下方蝼蚁厮杀,威压如烈日当空!

下方混战双方,包括那凶悍蛮首,都为之一滞,面露惊惧!

“真正的仙武者!”力量精纯,掌控由心,高高在上,视众生如尘!

“差距!天堑鸿沟!”孔尘死死抠着石碑边缘,指节惨白。

在这力量为尊的乱世炼狱,没有力量,连活下去的资格都没有!遑论寻亲!仙武之途断绝的麻木,被“生存的冰冷恐惧与突破的急迫”彻底碾碎!

倒塌的房梁如巨兽骸骨,腐烂血腥浓得化不开。

“爸!妈!”

他压抑嘶吼,焦灼目光扫过每一具尸体、每一处门楣,心悬起又落下,恐惧如影随形。

“突然!他如遭雷击,僵立当场!”

前方,一片被彻底犁平、烧成白地的废墟!焦土之上,一块歪斜的、焦黑的半截招牌,如同狰狞的烙印——一个模糊却刺眼的“布”字!

那是他家的布庄!毁得比任何地方都彻底!

孔尘站在焦黑招牌前,心脏骤停,双眼猩红如兽,愤怒的烈火在心中燃烧,却被深深的无力感瞬间淹没,随之冰冷的恐惧毒蛇般缠紧他的脖颈。

“爸妈,……你们在哪?!”

埋在这灰烬之下?被蛮骑掳走?成了溃兵?还是……成了那些冷漠仙武者脚下的无名枯骨?

一个更可怕的念头浮现:“若他们还活着,也必在炼狱挣扎!而他,一个连蛮兵都难敌的废人,拿什么保护他们?拿什么立足?”

孔尘心中绝望如潮,然而,就在这时,一道惊雷仿佛劈开了他内心的混沌——“明师!”

他突然想起那本破旧的《大陆异闻录》上写着:

“明师是修仙武界最顶尖的存在,十大职业里排第一。”

他们能一眼看破修炼瓶颈,随便指点几句就能让人突破。

但有个秘密很少有人知道——真正的明师分两种:

“工会明师,穿着星纹长袍,在气派的明师堂里收徒;江湖明师,扮成茶摊老汉、私塾先生混在民间。百国之地没有明师……除非……”

(突然一阵风吹来,把书页上最后几粒灰尘也卷走了)

这正是孔尘苦寻十五载而不得的缘由!在这乱世之中,若能寻得一位隐世明师,不仅是他突破桎梏的关键,更是寻回至亲、扭转命运的唯一希望!

“必须找到明师!突破桎梏,成就仙武灵劲!”这是他活下去、寻回父母的唯一生路!

攥着云梦瑶所赠丹瓶的手,指节惨白,剧烈颤抖。冰冷的瓶身此刻灼热如烙铁。丹药能救一时,救不了一世!更救不了命!改变不了被力量碾碎的命运!

“活下去!找到爹娘!找到明师突破修为!”

寻找至亲与寻求力量,在这血腥炼狱中,从未如此紧密交织,成为他唯一、且迫在眉睫的执念!没有力量,连绝望的资格都没有!

“可是明师在何方?”

他再次陷入迷茫之中,像困兽在命运的牢笼里徒劳冲撞,恨意如毒蛇啃噬着心脏,咬紧的牙关渗出血来,却连这痛楚都成了无能的佐证。

“滴答…滴答…滴答!”

三滴血掉在挂在胸口的那枚上古功德玉牌上。

“就在此刻!”

玉牌再度绽放散发出那熟悉的金色光芒——温润如初、纯粹依旧、其中藴含的古老智慧比上次更为深邃、浩然正气愈发磅礴,而那圣洁的光辉,更舔增了几分神秘与庄严!

这一抹金光比上一次天衍仙武宗山门下多停顿了足足一分钟,并且与玉牌的阴冷,吞噬相冲对抗。

神魂撕裂的剧痛消退了一些,武道内劲与修仙灵力也恢复了一些,沉寂的血脉竟隐震隐颤共鸣。

孔尘瞳孔骤缩,指尖发颤的掏出胸前的玉牌——

“凡尘觅道心!”

五个殷红如血的字再度在玉牌背面浮现于他的眼前。

刹那间,他浑身剧震,如遭雷击般僵立原地。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喃喃自语,声音发颤:“踏破铁鞋无觅处,竟在凡人间烟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