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你们都欺负我

次日。

一大早,马厩里的马就被牵出来。只待饭后,进山打猎去。

每年,除夕之前的打猎,仿佛已经成了郡王府的惯例。

浮春园。

早饭才摆上桌,下人就来禀报:“殿下,郡王妃,谢二公子求见大公子。”

谢川穹?众人停下筷子。

谢茯苓看向谢柏仁。

谢柏仁冷淡道:“要见便见。”

谢茯苓对下人道:“把二哥请进来吧。”

下人匆匆出门,很快,谢川穹就进门来。

见到屋中众人,他先问了礼,才道:“大哥,别来无恙。”

谢柏仁冷漠道:“有话直说。”

两人虽是亲兄弟,却并不熟。

谢川穹也不见尴尬,行了一礼,才道:“父亲近日身子抱恙,听闻大哥来了,想见上一面。”

谢商枝病了?

谢柏仁冷冷道:“不见。”

谢川穹有些窘迫地站在原地。

席上,一片安静。

朱南星笑了一声,道:“天儿太冷,二舅哥莫非冻坏了脑子了?生病了,去找郎中啊。

大舅哥又不会看病,找他去做什么?”

谢川穹也是糊涂。

谢柏仁小时候,谢商枝就没管过他,父子之间,毫无亲情可言。

如今老了、病了,又知道谢柏仁是他儿子了。

天底下,有这样的父亲?可笑!

朱南星招手,道:“来人,请个郎中去谢家瞧上一眼,看病抓药的钱,都算本郡王的!”

下人应声出门。

谢川穹无奈,只得先行回家。

饭后,一阵马蹄声后,朱南星带人上山打猎。

谢茯苓也去了。

雪后,山间一片白茫茫。

出来觅食的野兔、野鹿,在雪地里格外的显眼。

“咻!”

银光刺目,一头两百多斤的野猪,直接应声倒地,挣扎了两下后,没了气息。

山间沉默了一瞬,随后,目光齐齐汇聚在谢茯苓身上。

谢茯苓收起弓:“都看着我做什么?”

朱南星笑了一声:“不愧是本郡王的媳妇儿!这箭,射得真准!”

谢茯苓唇角微扬。

随后,她又射下一对肥兔,几只野鸡。

收起弓,她吩咐带进山的禁军:“刚才那头猪,还有这些兔子和野鸡,一起送到谢家去。”

“苓儿。”谢柏仁突然叫住她。

“怎么了?”谢茯苓回头。

谢柏仁看了她片刻:“晚点,一起送去。”

谢茯苓愣了一瞬。

谢柏仁淡淡道:“兴许,这是他的最后一顿年夜饭了呢?”

谢茯苓抿唇:“好。”

回镇上时,天近黄昏。今日,收获满满。

谢茯苓和谢柏仁没有下马,直接带上猎物去了镇子外的茅草屋。

一阵浓郁的药味,扑鼻而来。

茅草屋外,没了半边脸,眼睛也丢了一只,满脸疤的谢决明抬头。

看见谢茯苓和谢柏仁,愣了愣,眼里闪烁着恶毒的光:“你们来做什么?滚!滚出我家!”

谢决明自从那年进山,被黑熊挠了脸皮后,花了特别久的时间才愈合。

伤是好了,脸却永远毁了。眼睛,也坏了一只。

所有人,都拿看怪物的眼神看他。

畏惧他,讨厌他,恶心他。

就连他自己,都不敢面对自己。

谢决明像个疯子,一脚踢了刚熬好的药,踩着破烂的布鞋,站起来吼道:“滚!快滚!”

茅屋内,谢川穹匆匆出门。

见到谢茯苓和谢柏仁,他连忙道:“大哥,郡王妃,你们怎么来了?”

谢茯苓让开一些,露出身后的猎物。

谢川穹有些动容,叹气道:“让你们见笑了。”

说的,是谢决明。

谢决明却仿佛受了刺激:“你让他们滚!这里不需要他们的假好心!”

说着,从炉子里掏出一根燃烧着的木柴,用力挥舞、恐吓。

谢川穹连忙制止:“决明,你疯了!站在你面前的,是兄长和妹妹……”

“你才疯了!”谢决明举着木柴:“你把他们叫来做什么?”

谢川穹伸手去抢木柴。

“砰……”木柴结实地砸在他的手腕。

谢川穹闷哼了一声,五官都疼得扭曲了。

谢茯苓微惊:“二哥!”

“嗖!”一颗石子飞起,准确无误地弹上谢决明手腕。

木柴落地。

“我的手!”

谢决明痛呼了一声,疼得摔倒在地,抱着手腕,疯狂打滚。

谢茯苓大步走到谢川穹面前:“二哥,你的手如何?”

谢川穹面色发白,豆大的冷汗往额头外渗:“无……无碍……”

谢柏仁终于看不下去。

他走到谢川穹面前,抓起他手腕。

轻捏了两下,薄唇冷冷吐出四个字:“骨头,裂了。”

“嘶……”谢川穹吸了一口凉气,脸色越发的白了。

谢柏仁冷冷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去找大夫?”

“去郡王府!”谢茯苓也冷下脸来:“文竹,送二哥回去!”

文竹牵了马,把谢川穹扶上去。一眨眼,马就跑了很远。

地上,谢决明捂着脸,疼得滚来滚去,痛哭不止:“都欺负我,你们都欺负我……”

大老远,都能听见他的声音。

可是,没一个人从茅草屋走出来,拉他一把,或者是安慰他一声。

寒风吹来,冷得人发抖。

可谢决明就这么躺在雪地里,似乎不知道冷似的。

谢茯苓拢了斗篷,冷冷地望着地上的人:“谢决明,适可而止吧。”

谢决明浑身一抖。

谢茯苓继续道:“自始至终,都没有人欺负你。你沦落到今日这地步,是自找的。”

谢决明又动了动。

谢柏仁嫌恶地移开目光,声音很冷:“跟他说这么多做什么?东西已送到,回府罢。”

“不进去看看吗?”谢茯苓问道。

谢柏仁往茅草屋内看了一眼。只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他冷漠道:“不了,碍眼。”

这时,茅草屋内忽然传出声音:“是……是苓儿和柏仁么?”

谢商枝老了。就连声音,都透着苍老和憔悴。

谢柏仁忽然就改变了主意。

他双手背在身后,抬脚,迈入了茅草屋。

篱笆围起来的小院里,堆满积雪,院里的菜叶被雪冻得半死不活的。

进了小院,就是三间茅草屋。其中一间,是堂屋。

谢商枝的房间,在进门的左手边。还未靠近,窗户处就飘来一股子难闻的药味。

谢柏仁屏息,递给谢茯苓一方干净柔软的帕子:“捂住口鼻。”

“谢谢哥哥。”谢茯苓接过。

兄妹二人捂了口鼻,迈入狭窄的房间。大约是下了雪,茅草屋内十分湿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