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擅长骑猎的蛮族突然从东方的山地下来攻打苏美尔,他们知道城邦的文明人恐惧阿卡德时代的怪物,于是就化妆成动物的样子,成群行动,口中叨念着恼人的怪吼,喋喋不休;他们时不时地从山上下来,侵扰一番就逃回山里。
他们专门猎杀游走在城外的毫无还手能力的弱者,好比河边洗衣晾晒衣服的妇人、田间玩耍的孩童;庄稼被破坏,房屋被点燃,而他们却鲜有什么损失,每当有城邦的军队追击,他们就立刻逃跑,不一会儿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天使与总督们,因奉了炽天使米迦勒的指示,不得干预地上的政治,因此他们任由这些“野蛮的动物”,继续破坏文明世界的秩序,直到南角诸国都起了饥荒,各城起了叛变。那些野人又趁着四起的混乱和战火,突然现身,坐收渔利,攻下巴比伦、尼普尔、乌玛,甚至连陪都拉格什也在不久后陷落。
这些“古提”人,他们侵扰苏美尔的时候,南纳刚刚开始专注于阅览阿卡西不久,尽管四处升起狼烟,而他却完全不去管这地上的事了,虽然这样的情况让天使们继续坚持“不干预”的原则,违背了设立这条诫命的初衷。那时的南纳无暇顾及这些琐事,把自己关在乌鲁克的宫殿里,除了米迦勒以外,地上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在做什么,人们就是从那时开始对神起了怨恨。
每当南纳准备开始阅读那些遥远的世界前,他都会把即将进入区域的大致坐标告诉米迦勒,并告诉他除非“万不得已”,不要随便来打扰自己。当古提人攻下拉格什的时候,米迦勒不得不只身进入阿卡西内,在那些南纳可能存在的众星中,寻找他的灵体。
与凡人借用天使们的眼睛阅读阿卡西不同,当南纳在观看和体验那些世界里众生记忆的时候,他是保有自己意识的,因而在那些世界里,他知道自己是谁,也有能力使用权柄的力量,在那些世界里做到任何事情。就像一个人能够控制他自己的梦一样。
但这次,南纳不是来拯救这些世界的,他是为了寻找而来,寻找那种“遗失感觉”的源头,寻找那个他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的踪迹,以及寻找那种伤感的来源。所以这一次,南纳做这些阅览只是单纯地观看,并不进行干预和改变那些世界的走向。
因此,米迦勒很难在这些世界中找到南纳的具体位置,于是,米迦勒按照南纳事先告诉他的方法,在他进入那些他所阅读的角色的记忆时,使用力量做出修改;当南纳看到自己周围存在“太过突兀”“过分荒诞”和“超越性的力量”的人或事存在时,就会率先怀疑是米迦勒留下的信号,他会接近那些人或事物,米迦勒就会出现,他用这种方式来找到南纳,并把他拉回到乌鲁克去处理紧急的事。
在一个色彩绚丽的世界之中,一个巨大的迷宫悬浮在天上,一名穿着滑稽怪异的老者邀请一名村妇进入其中。
那时,南纳正在体验一位普通村妇的一生,她的日常生活平淡无奇,直到有一天,她收到了一封来自天空迷宫的神秘邀请,当然村子里的每个人都收到了邀请。邀请函上写着:参与者将被邀请参加一个盛大的晚宴,地点就在迷宫的中心。
出于好奇,村妇决定前往这个神秘的迷宫。当她来到迷宫入口时,一阵狂风卷起,她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举,轻轻飘向了迷宫的中心。那里被布置得异常豪华,金碧辉煌。她沿着指引的路线走向晚宴的会场。在会场里,她发现了许多与众不同的宾客,他们形态迥异,有的全身长满鳞片异常丑陋,有的三头六臂,眼睛长在肚脐附近……
晚宴开始了,琳琅满目的佳肴和美酒摆满了长桌。然而,村妇却见证了一系列荒诞和超越逻辑的事情:有人喝了酒后,竟然从座位上消失得无影无踪;有的佳肴在宾客们的眼前自行改变形态;甚至连桌子和椅子也开始飘浮在空中。
当她越来越感到困惑时,她注意到了一个端坐在主宾席的神秘人物。这个人身着华丽的礼服,带着礼貌,脸被白色的东西遮挡,只露出形状奇怪的眼睛——那眼神中还透露出诡异的神情。那一刻,南纳就基本确定这个奇怪的邀请者就是米迦勒了。
村妇上前与那个神秘的宾客攀谈起来,而后时空再度扭曲变换,直到两人的灵体落回到乌鲁克的宫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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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迦勒把南纳带回到他们原本的世界之中,向他的主人汇报了地上诸王国的紧急情况。于是,南纳立刻授权天使军去驱散古提人,扶持南角新的人类国王乌图赫加尔,稳定南方的秩序。南纳将乌尔、乌鲁克与周围的几座城邦最终合并,让建筑师乌尔纳姆建造大围墙把这些城围起来,改名为天城,立为宇宙之都,为的是威慑地上的人类王国,秉行道德与仁义的理念,不要因自己限制天使的力量,就肆意妄行。同时,南纳在天使内部定立新的规矩,凡“人类”王国的内政仍然不得干预,但若有来犯的“蛮族”和“非人类”种族,就允许天使们用自己的力量清剿和严惩。那时,地上的人们常用“动物”去形容蛮族,南纳只是借用了这个词,并未多想就脱口而出,但也就是因为这样小小的疏忽,从那一刻起,人们开始了关于“人与非人”这二者的区分与误解,引发了后来一系列灾难。
在阿卡德的时代以后,人们只是本能地追捕那些逃往各地的怪物和龙族后裔,人们也并不像在那个时代真实的历史里所演绎的那样,去仇视他们的血统,当他们躲进森林和山洞里,附近的居民只是雇佣猎魔人进行仪式性的驱魔捕杀,目的只是单纯的辟邪,哪怕是古龙库尔也只是被封印在山中,而未有遭到杀害。那模仿这些兽人的古提蛮族,和闪米特人也没有一丁点的关系,追溯到他们的祖上,是雅弗人的后代——米底人。
当南纳下达这新的敕令之后,就继续回到阿卡西中去了。但是这次,上至天使长米迦勒,下至每一个普通的民众,都歪曲了这条新的律法。无数的人死于这种歪曲之下,不仅仅是那些从“阿卡德”时代遗留下来,躲到森林和深海的族裔——人鱼、飞兽和半兽人都被立即排除出“人类”的范畴——被改称为“亚人”,进而遭到大规模的猎杀。
更进一步,“蛮人”和“非人类”开始被对等起来,就连那些因文明落后而生活在山里的野蛮民族,那因天生畸形与残疾的可怜人、失去劳动力的伤残者、无法受孕的女人以及犯了重罪的普通人,都被根据判罚者的需要,随意的划入“非人类”的行列之中,遭到关押、流放和杀害……
各个王国争相自称为“正统”的“人类王国”,凡与那些被天使授予了“人类王国”称呼的国家敌对或征战的小国或者边缘王国,就会被自动归类为“非人类”之国,这就包括后来与南方政权产生过一段摩擦时期的埃兰。
起初,被定义为“非人类”至多只是一种歧视,并不会造成太多的实质影响。毕竟南纳下达的敕令只是简单的——严惩“来犯”的“非人类”,但这句话后来被那样的曲解。
在某个时刻,天使们聚集在一起商讨出了一套律法体系,定义何为“非人”,何为“来犯”——其中就包括“人类”与“非人类”的通婚和生育;包庇、收留和豢养“非人类”种族;或是宣讲妄言、鼓动造反以及叛逆天使和天城的统治等等。
这些行为都被定义为“非人”的“来犯”。在很早之前,大约是杜姆齐德刚刚成为天使长不久的时候,他发现西面两座城市——所多玛与蛾摩拉,就像南纳给他举过的例子——奇迹山丘那样,因城内居民不断膨胀的欲望而导致末日到来。杜姆齐德问南纳能否直接毁灭这两座城市,南纳当时进行了千万次的推演,认定毁灭这两座城市是不可绕开的唯一途径,才最终授意他执行的。但自从“非人类”之国这样的概念出现,很快就有天使提议,凡这样的国家触犯任何一条符合“来犯”律法这一禁忌的,都可被直接等同于“罪恶之城”,从而可以被天使们直接毁灭。后来的阿托尔,就是遭到了这样的打击。
尽管这让人们听了都会十分阴沉,几近顿足捶胸之态——地上发生何等黑暗、荒谬和无情之事——南纳当时却完全不知道。
他当时全然地沉浸在寻觅“他”的旅途之中,因为他认为,那时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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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穹之际,广袤的大地上,历史正在继续,那些被授予“人类”之名的埃兰王族,如疾风骤雨般席卷南方,瞬间兵临拉格什城下。在此压力之下,南方无奈地向埃兰臣服,承认其“人类之国”的尊贵地位。东角总督撒拉艾尔本以为整个埃兰会被上层定义为“来犯”的“罪恶之城”,招致祸端,于是在绝望中先行自尽。
谁料胆小怕事的南角总督沙利叶怂恿南方国王伊比辛投降,割让领土,同时承认埃兰的地位,这一举动令向来主张化大事为小事的米迦勒不再追究埃兰的责任,反而让沙利叶兼任东方总督。
南方王国的实力不再,迅速四分五裂,诸侯割据,纷争不断。城邦伊辛率先独立,成为最强势的一方,沙利叶也顺势迁往此地,以躲避战火烽烟。
埃兰的成功缔造了一种模式,使得越来越多的“蛮族”铤而走险,向文明地带的城邦发起猛攻。一旦战果显著,便会迅速获得“人类”之名。不久,西北叙利亚地区的一支闪米特语游牧蛮族——亚摩利人,迅猛攻占北方重镇马里。在北方总督拉贵尔出手之际,向南翻越一道道防线,攻陷巴比伦城。同样的,沙利叶再次选择绥靖与纵容,让亚摩利人势如破竹,南下统一天城以北的所有领土,直至沙利叶全然承认他们“人类正统”的地位——巴比伦尼亚王国,由此诞生。
亚摩利人成为南方的霸主后,开始接纳四方投奔的蛮族同胞,为之正名。加喜特人正是在这个时期从东方高山中部迁徙而来的一支游牧民族。他们抵达巴比伦尼亚后,迅速融入当地社会,逐渐渗入王国的权贵阶层。最后,在赫梯人发起的一场战乱中,趁机攫取政权,宰相阿古姆·卡克里姆取代亚摩利王室,成为巴比伦尼亚的领导者。与此同时,在北方的蛮族胡里安人如法炮制,从山上下来,攻占诸城邦,建立了哈尼加尔巴特。
在这些天使的眼中,其实并无“蛮族”与“人类”之别。只要谁能够服侍他们,便能成为“人类”。若谁不能服侍他们,甚至违背他们的意志,就会被各种方式定为“非人类”。这些律法渐渐成为他们谋求私利的工具——他们甚至暗中协助蛮族入侵,而且是经常这样做。
这些事,最高的天使米迦勒并不知道,因为在那个时代,即使是最高的炽天使,也被南纳剥夺了直接回溯地上众生记忆的权力。因此,米迦勒并不知道他的总督们暗地里正在助长他们心仪的势力。关于很多被定义为“人类”的政权起源于蛮族的事情,他多少有所耳闻。然而,他又能如何应对?蛮族确实入侵了城市,但他们并不像古提人那般肆意破坏。在占领城邦后,他们立即选择“文明化”的处理方式。难道米迦勒还要因此而屠戮更多的人吗?所以,他无法因此惩罚任何人,无论是入侵者还是天使们。
而那些总督们,他们对这样不断地偷偷违规,从而为自己牟利的行为并不是完全不会忌惮。总督们是害怕米迦勒的,他们预感早晚有一天,米迦勒会揪住他们的小辫子,以执行“律法”不力来处置他们。因此,他们急需一个机会,按照“律法”的条文进行一次大规模的审判和定罪,来证明自己的公而忘私和忠诚。
那时,正巧南方的沼泽地带,宣布从巴比伦尼亚独立,自建西兰王国,巴比伦王不但认为这是埃兰策动的,还派人调查这些沼泽民的血统,翻出了旧账。他们一口咬定这些现在用巴比伦的阿卡德语进行书写的人,曾经是从埃兰迁移过来的“蛮族”后代。东、南两地的关系进入又一次紧张的状态之中,天使们齐聚巴比伦尼亚商讨裁定,最终认定埃兰不再拥有“人类之国”的名号……接着,无论是北国还是南国,凡是和埃兰人通婚的人,以及他们的后代,开始遭到杀戮和流放。
时间如梭,乌巴里特领导北方城邦联合反抗哈尼加尔巴特,立国阿托尔,几十年后阿达德·尼拉里即位,他的侄子萨尔玛那萨尔与卡拉赫的大公沙图瓦拉,出现在了阿托尔城的集市上。
那天阳光明媚,集市熙熙攘攘。
一对姐妹也在逛街,她们身穿端庄优雅的连衣裙,乌黑的长发披肩而下,深灰色的瞳孔闪烁着神秘的光芒。她们手拉手,一边逛街一边嬉戏着,时而露出洁白无瑕的美丽笑容。这两位美貌少女的出现,吸引了萨尔玛那萨尔与沙图瓦拉的目光。
他们两对情人就是在这儿邂逅的,然后那个有着可怜命运的女孩就诞生了,只不过她不叫苏珊娜,而是塞弥拉弥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