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半人马掠夺者袭击十字路口

“呜——呜——”

低沉的号角声撕裂夜的寂静。

原本沉浸在梦乡中的兽人和其他种族猛地惊醒,有人骂骂咧咧地翻起身,但很快,所有人都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不醒来,时间一晚,可能就不用再醒来了。

兽人很少在夜间发动偷袭。

在他们眼中,这种行径与卑劣的窃贼无异,既无荣耀可言,也违背了他们的战斗信条。

除非敌人过于强大,正面无法抗衡,甚至严重威胁到他们的生存与安全,否则兽人绝不会在黎明前大规模集结行动。

而且,相比于偷袭,他们更喜欢光明正大跟敌人近身肉搏。

那血肉横飞的近身搏杀,那战斧劈开骨头的震颤,以及战斗结束后浑身脱力的酣畅,这更能让他们着迷。

但无论是出征还是偷袭,高层总会提前发出警示——或明或暗。

毕竟,没人愿意在酣睡中被突然惊醒。

倘若偷袭时还要吹响号角,那无异于向敌人通风报信,这样的行动还有什么意义?

事情到这里已经明了了。

十字路口遭遇偷袭!

站在树梢上的殷世才,看到刚才那一箭的狠辣刁钻也忍不住惊叹。

能有这种箭术的人,放在天朝最次也能混个百夫长来当当。

要是当初在山上那会遭遇这种箭手,他怕是连跑的机会都没有。

刚才那一箭仅仅只是开胃菜,正戏现在才开始。

月光下,半人马的铁蹄闪烁着冷冽的寒光,箭矢如暴雨般从黑暗中倾泻而下。

人在半夜睡得正香的时候,被人吵醒,都会起来嗷嗷咒骂两句,更何况兽人这种脾气暴躁的种族。看到那满天箭雨,兽人们不仅没有半点惧色,反而十分愤怒。

此起彼伏的兽人语咒骂声混着兵器碰撞的金属声,整个十字路口顿时沸腾起来。

他们粗壮的手臂青筋暴起,有的直接抄起手边的战斧,有的甚至用獠牙咬断了射来的箭矢。有个年轻兽人甚至一边系着裤腰带一边往外冲,结果被老兽人一脚踹翻:“穿好你的护裆!等待首领的命令!要是贸然冲出去,很容易成为半人马集火的靶子,为埋骨荒野增添一具白骨,死的毫无意义。”

他们顶着困意,胸膛剧烈起伏,压抑着怒火,肌肉在紧绷的皮肤下虬结跳动,仿佛每一根血管每一寸血肉都在咆哮着怒意。

锋利的獠牙在夜色中森然发亮,厚重的战斧和砍刀早已饥渴难耐。

他们迫不及待想宰了这群不速之客,自己好回去继续酣畅安眠。

牛头人、巨魔、豺狼人、羊头人、豹人和狼獾人等种族并未被愤怒冲昏头脑,他们迅速穿戴护甲,寻找掩体,看着兽人正在集结部族心中虽然充满热血,但并没有因此贸然冲出十字路口的门口。

十字路口的核心力量仍是兽人,目前外面的情况未明,凭着箭矢袭击大致能判断出这是半人马管用的伎俩,但他们来袭的人数,还有他们到底是哪个部族还尚未可知,自己这群散兵游勇盲目出击只会打乱兽人的部署,徒增混乱,唯有集中力量,才能赢得更大的胜算。

所有人意识到这点,渐渐地十字路口沉寂下来,陷入一片诡异的静谧。

半人马掠夺者们并不清楚里面的状况,不靠近查看根本无法知晓里面的情况,要是害怕被里面的人埋伏而一直在外面徘徊不前,时间一长,让兽人以及其他种族完成集结,那就不再是偷袭,而是正面战争。

他们心里清楚,十字路口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各族群加起来以及来这里做生意的商旅走贩,粗略估算得有好几百号人。

不管是一换一,或者一换二、换三,从哪个角度半人马这边二十几号人都不占优势。

偷袭,讲究的是速战速决,以最小的损失的博取更大的利益,这才是偷袭。

要是生生拖成正面战争,那这场偷袭就失去它该有的意义。

那就不是他们来这里的目的。

随着半人马越靠越近。

突然——

一声震天的战吼划破夜空,兽人首领高举战斧,魁梧的身躯如铁塔般率先冲出。

他的每一步都沉重如擂鼓,大地仿佛在他的脚下颤抖。

兽人们压抑的情绪瞬间爆发,如同决堤的洪流,怒吼着扑向半人马。

战斧挥舞间,所过之处血肉横飞。

半人马的长矛试图阻挡,但在兽人狂暴的力量面前,显得如此脆弱。气势上也被对方狠狠压制。本来一边倒的偷袭战迅速演变成了一场血腥的屠杀,刀光剑影中,兽人的怒吼与半人马的嘶鸣交织在一起,仿佛连夜空都被染上了血色。

其余种族见战斗进行如此顺利,而且呈现的是压倒性,都纷纷出来加入战斗,好等下也一起分享战利品。

半人马开始溃败,铁蹄不再优雅,慌乱中甚至踩踏了同伴的尸体。

“撤退!快撤!”半人马首领嘶声大喊。

半人马群如退潮般仓皇逃窜。

当最后一支箭矢的破空声消散,兽人们站在战场上,胸膛剧烈鼓动,鲜血顺着武器滴落,在沙地上砸出一个个暗红的印记。

夜风再次拂过,带走了厮杀的气息,只留下满地的残骸,和胜利者低沉的喘息。

殷世才原本盘算着,等确认那群厮杀的半人马是否属于死水绿洲部族,就趁着他们交战正酣时,带着小迅猛龙们悄无声息地摸向他们的老巢,取回地精那个小金库。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这场偷袭来得突然,结束得也仓促,飞扬的沙尘还未落定,厮杀声就已戛然而止。

殷世才眯起眼睛,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匕首,这场战斗结束实在太快了,以至于目前仍无法确定这群乌合之众究竟属于哪个部族。

要是有关键人物出场就好了,比如施法者这类强者,只要他们一出手,殷世才肯定能判断出哪个部族。

因为法术本身具有很高的辨识度,但从开场到结束的至今,双方都没有出动施法者,仅凭月色的那点微弱光芒,而且他又站在树上隔得老远,根本没法看出半人马身上决定性细节。

这场战斗持续时间非常短暂,但其惨烈程度却丝毫不亚于当初死水绿洲部族半人马掠夺者在半夜时袭击无水岭矿洞的那场恶战。

殷世才的鼻尖似乎又嗅到了记忆中那股血腥与铁锈混合的气味,让他的胃部不自觉地紧缩。看着地上那残肢断臂,殷世才忍不住在心里感叹:“虽然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也经历过大风大浪,但这种大规模血腥混战,仍然让人感觉到不适。确实是太血腥了。”

殷世才从树上跳了下来,径直朝十字路口门口走去。

现在是特殊时期,殷世才不担心兽人守卫会为难他,因为那些守卫基本上全投入战斗,现在正在地上气喘吁吁,而且其他种族也一同出来战斗,多他一个少他一个,没人会注意。

只要不是半人马或者野猪人、野牛人这些敌对种族,他们基本上都不会理会。

想理会,那也是明天的事。

等下还要考虑怎么分战利品,实在没必要为无关紧要的事情而分心。

旅馆的酒保正用抹布擦拭着橡木吧台上残留的麦酒渍,刚才半人马的那场来袭并未打扰到他,听到门轴转动的吱呀声抬头望去,手中的动作突然顿住了。

当他看清推门而入的是殷世才时,浑浊的瞳孔猛地收缩,布满老茧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抹布。

昨夜油灯燃尽都未见其归来,他还以为这个人类早已葬身在那位兽人德鲁伊的利爪之下,没想到这人类居然还活着!

酒保缓缓直起佝偻的背脊,喉结上下滚动着。

昏黄的壁灯在殷世才身后投下长长的阴影,那阴影里仿佛还残留着血腥气。

他注意到殷世才亚麻布长袍上几道尚未清理干净的血痕,粗重的眉毛不由得跳了跳——看来那位同族德鲁伊,终究是没能从这场决斗中活着走出来。

“要……要来杯蜂蜜酒吗?”酒保沙哑的声音有些发颤,他刻意避开殷世才的目光,用缺角的陶杯盛了双份的酒液。沾着酒渍的指尖在杯沿摩挲了两下,又偷偷用围裙擦了擦手,这才将酒杯郑重地推向前方。

在摇曳的火光里,他沟壑纵横的脸上浮现出混杂着畏惧与敬重的复杂神情。

酒保瞥了眼门外浓重的夜色,兽人特有的獠牙在下唇留下几道泛白的压痕。他想起那个总爱坐在角落的德鲁伊同族,如今怕是永远躺在荆棘岭的某处荒野了。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决斗场的规矩就像钢刀般锋利分明。

他粗糙的大手无意识地抚过吧台下暗藏的短斧,心想若是换作自己,恐怕连那德鲁伊的一记爪击都接不住。那人类却能轻易将其击杀。而且还是在合规的情况下。这确实能赢得自己的尊重。

殷世才的目光落在酒保推来的陶杯上,琥珀色的蜂蜜酒在杯中微微晃动,映着墙上壁灯跳动的火光。

他注意到酒保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同样的酒——这在兽人的传统中可不是寻常之举。

粗糙的陶杯边缘还沾着未擦净的蜜渍,酒保的手指在杯身上无意识地摩挲了两下,喉结滚动,像是在吞咽某种难以言明的情绪。

他的眼神在酒液和殷世才之间游移,既带着敬畏,又藏着试探。

蜂蜜酒的气味甜而浓烈,在酒馆浑浊的空气中格外鲜明。

兽人只有在庆祝胜利或是迎接勇士时才会饮这种酒,而酒保此刻的举动,无疑是在暗示什么——他不仅知道那场决斗,甚至可能已经猜到了结局。

殷世才嘴角微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

酒保的畏惧是真的,但那双浑浊的黄褐色眼睛里闪烁的,不仅仅是恐惧,还有某种谨慎的求证。他或许是想通过自己的反应,确认那位德鲁伊是否真的已经倒下。

毕竟,一个能活着从兽人德鲁伊爪下走回来的人类,要么是逃了,要么是赢了……而蜂蜜酒,只会敬给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