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变得不清晰的未来

1994年春天刚刚来临，大院光秃秃的枝条还没返绿，一个新生的小生意在铁路职工聚集区兴起。

窦德才自己拿了个集卡册满街吆喝“收圣斗士卡喽，卡换钱，钱换卡，用卡换卡都行喽~”

老窦是彻底熄了让窦德才考大学的心，平时对他的要求就是正常上课，混到高中毕业，周末窦德才自己折腾小买卖老窦除了不出钱也由着他去了。

“都发财！这边来！我这有卡你收不收？”远远的就有人喊着他的外号。

“呦！放哥，有阵子没见了，你卡拿出来我喽喽？”窦德才发现叫他的是熟人，屁颠屁颠的小跑过去。

陈放，本地熊孩子中的地头蛇，家里开蛋糕厂的，手上零花钱足，每天带着一群大小熊孩子上房揭瓦，狗见了这帮小崽子们都得扭头跑。

同时他又是一个圣斗士卡重度集卡症状患者。

哗啦啦，一把卡片被陈放丢了出来，目测得有六七十张，这些都是陈放吃重复的卡片。

窦德才仔细的从里面翻翻捡捡，直接把四十多张青铜卡巴拉了出来“这些卖不上钱，放哥你收好。”

随后找出十几张白银圣斗士卡“天琴座的我给你十块，其他的五毛一张。”

最后还剩两张黄金圣斗士卡，一张白羊还有一张巨蟹窦德才一张给报价五块。

“天琴是白银卡比黄金的还贵？”陈放问了一嘴。

“放哥，咱们是朋友，我不能蒙你，天琴属于白银里的特种卡，抽卡率很低的，要想集全套这张其实挺不好搞。”窦德才解释道。

“你这有什么好的没有？”旧卡让窦德才收了，陈放开始关心有没有自己没集到的卡。

“有，我这刚收到的好东西。”窦德才从怀里掏出了个更小的卡册，翻开一看，里边有两张带着金边的卡。

“哦~~”几个旁边的孩子都长吸一口气，卡册里边的是超级稀有的雅典娜和潘多拉，整个卡片比其他的卡做的更精致，边角的位置有个小小的标记“神”，周围大部分孩子都是第一次见。

“怎么样？好东西吧？”看着一群孩子的表情窦德才也很得意。

“多少钱？”陈放语气里带着势在必得。

窦德才伸出一根手指“一百一张！”

“哦~~~~”这次旁边人叫的更大声了，现在这个年头，别说孩子，大人手里一次揣一百出门的都不多，一张卡片就敢卖一百。

有人忍不住说“太贵了吧，最早四美不都是三十一张吗？”

窦德才笑笑说“那是最开始，大家都没玩明白呢，现在魔铃和莎尔娜才是三十一张，神卡一共就四张加上沙加价格都是一百。”

陈放这下难受了，他老子再疼他也不可能拿一百给他当零花钱，这两张卡他还真就买不起。

可是他整个卡册就差8张就要集全套了，圈子里还没人集全呢，看着这两张神卡他心里实在是痒痒。

于是陈放从口袋里抽出张五十拍在窦德才手上“这个是定钱，这两张卡我要了，你给我一个礼拜凑钱，东西别给我卖了。”

临走的时候窦德才很努力的控制着表情不让自己笑出来，这两张卡是他从两个二年级小孩手里捡漏收来的，一共都没花三十，今天就只是这个定金他就赚了一笔。

而看着离开的窦德才，陈放身后的小跟班有人开始冒坏水“放哥，他就一个人，咱们干脆把他给劫了得了，打一顿抢过来，还花什么钱。”

别说，这帮愣头青抢个零花钱什么的事还真就干过。

不过陈放没答应他，而是摇了摇头“劫他好办，惹了他大哥可就完了，咱们碰不起。”

“他大哥？谁啊？”旁边有不开眼的问。

“他大哥你不知道？！不就是方…”

“你们谁看见窦德才了？”身后突然传来声音把几个人吓了一跳。

大家转身一看，发现一个穿着铁路中学校服的高中生双手插兜正站在他们身后。

“你TM谁…”有人习惯性的就要吐脏口，被陈放一把拉住扔到后面去了。

“方哥，德才刚刚从这边过去往前面走了。”刚才牛哄哄的陈放语气里说不出的客气。

方子奇道了句谢抬脚走了，直到他消失陈放才啪的一巴掌打在刚才口臭的跟班头上。

“麻蛋，差点被你害死！”陈放没好气的骂道。

“德才！等一下！”方子奇从后面叫住了窦德才。

窦德才看见方子奇一下子就换上一副狗腿相“老大，有什么吩咐？”

方子奇走过来说“有个事，你得帮我打听一下。”

开学这段日子，铁路中学内部传出一件大事。

英语教研组的大美女教师江红芍直接辞职，据说正在办交接呢，下周就正式离岗了。

方子奇今天特意来找学校的包打听窦德才探听消息，因为在他的记忆中上一世江红芍完整的带完了这一届的学生，而且在教学上的口碑非常好。

由于这一世由于方子奇英语成绩始终比较好，在他还不是知名作家的时候江红芍是少有的不戴有色眼镜看他的老师，甚至在他请假的时候还给过小方便。

这一世江红芍无缘无故的离职，还不是停薪留职，而是没给自己留退路的直接辞职，方子奇想搞清发生了什么事让她的人生轨迹偏差的这么多？

窦德才办事效率非常高，妥妥的一个小情报头子，不过几天的时间所有关于江红芍的传闻都被他收集齐了。

起因大概是江红芍寒假的时候叫上十几个学生开了个英语付费补习班，但是从来没有开补习班经验的她保密意识几乎没有，不到半个月转头就让人家给举报了。

证据确凿，本来江红芍自己认罚，表示降薪不参加评优评职称都认了。

但是不知道怎么的，一次教育局派人来调查问话的时候，江红芍直接扇了带队领导一记耳光跑出谈话室，没过两天就自己交了辞职报告。

最开始的传闻是调查组的头不规矩，在办公室里对江红芍动手动脚被扇了巴掌。

不过后来又有传闻说是江红芍想引诱调查组的组长，人家义正言辞拒绝她恼羞成怒才动了手，这种说法一直都在一些女性员工的圈子里传播。

至于后来的是是非非，如果不是问本人的话应该是没法捋清了。

并不是说方子奇有多么关心江红芍，而是随着他做的事越来越多，身边的人的人生轨迹受到的影响越来越大，他现在取得的很多红利本质上都是靠着“先知”的外挂才实现的，这种不受掌控的变量一时间让他感觉很不安。

如果未来不再是他熟悉的那个未来，那么他以后面对重大选择的时候还会有先手优势吗？他不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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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程菲来到了方子奇的办公室。

“方子奇你惨了，我爸想见你。”程菲上来就扔下炸弹一样的一句话。

坐在办公椅上的方子奇吓了一跳，他这大半年可没少用程菲身后的背景当幌子吓唬一些宵小，今天正主要找上门来要见他心里多多少少有点不踏实。

可是转念一想不对，方子奇问程菲“你爸不是在外地带部队么？怎么有时间见我了？”

程菲心情明显很好“我爸的团一起调绣城驻军了，以后我们能经常见。”

方子奇注意到程菲口中的措辞是“我爸的团”而不是“我爸在的团”，程菲的父亲有可能是部队的主官，而以他爸现在的军衔去带一个团说明这个团也不是普通的部队。

就在程菲高兴的说起自己的父亲时候，方子奇脸色突然一阵变换。

“你爸姓程？”方子奇问

“方子奇！你这不废话吗！”程菲有点生气了，叉着腰给了方子奇一个大白眼。

方子奇假装没看见，又严肃的问“那你爸是不是叫程前进？”

“唉？这你怎么知道？你见过我爸？”程菲疑惑的问。

“算是听说过吧，你爸挺有名的。”方子奇意义不明的嘀咕了一句。

“怎么搞得？说让你见我爸怎么还把你吓糊涂了？”感觉方子奇说话太不靠谱，程菲用手指戳了一下他。

程菲不知道的是，她父亲的出现让方子奇现在心里完全乱了。

1994年绣城遭遇过一次百年一遇级别的大型洪水，这个是方子奇记忆中非常深刻的事，为了这事他还提前准备过应急食品。

在汛情紧张的时候，方子奇记得当地有一只驻防不到一年的部队冲在防洪的第一线，险而又险的保下了绣城南大坝最危险的地段，护住了80万绣城老百姓，而这只部队主官的名字就叫程前进。

而方子奇了解他的名字其实是在讣告上。

抗洪过程中巡查堤坝管涌遭遇意外！

这个人和程菲的父亲同名，程菲告诉方子奇他爸爸和部队今年刚调到绣城。

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位牺牲的英雄就是程菲的爸爸。

身边的很多事已经和前世不一样了，杨琳学了文科，程菲变成了公益歌手，老师江红芍提前辞职，应该在95年出现的干脆面战争提前了一年多。

那么1994年绣城还会遭遇特大水灾吗？程菲的父亲还会遭遇不测吗？

方子奇不知道。

“唉，和你说话呢？你想什么呢？”程菲看着方子奇发呆，用手指戳了戳他。

“哦，我在想明天去你爸那拿点什么礼物。”方子奇回过神来回答道。

“啊？这么快就去啊！”原本想逗逗方子奇的程菲看见他答应的这么快，自己心里反而发虚了。

第二天，方子奇拿着两瓶本地特产的白酒和干豆皮、豆干就来到了程菲现在的家，见到了她的父亲程前进。

程团长看了看方子奇手里略显寒酸的东西竟然满意的点了点头

“好！不愧是小菲看重的朋友，你今天要是大包小包往家里带东西我可就不让你进这个门了。”

说完还拿起了方子奇带来的白酒看了看问“成年了吗？能喝点？”

“爸！你别一来就灌他啊。”程菲一听着急了。

方子奇倒是笑了“我刚过完18岁生日，陪叔喝点。”

有警卫员从食堂打来了三个菜，两个人直接打开方子奇带来的小烧坐在小马扎上对饮起来，一个身价上千万的青年和一个统领数千人的团长两个人就像是田间刚劳作后的老农在说着家常闲话。

“你的事小菲这几天都跟我说了，确实很厉害，在这个年纪这么能折腾的你是我认识的人里第一个，小菲也学了很多东西，我谢谢你。”程前进喝掉杯中酒说道。

方子奇也干了一口“都是瞎胡闹，运气好混了点成绩，程菲也帮我很多。”

“人武部李耀阳是我老战友，他对你印象也很好，说多亏了你这一年队伍上的伙食改进了不少，我也替老李说声谢谢，平日里有什么困难可以和我跟老李提，不过其中的分寸相信你能掌握好。”程前进又喝了一杯。

果然，借着人武部狐假虎威的事不可能瞒过人家的眼睛，程前进也是看破不说破轻轻的点了一下，方子奇知趣的应了下来。

说完这些，程前进第三次举起了酒杯“刚才两杯是你陪我喝，这杯是我敬你，我想请你的天晴实业帮个忙。”

方子奇直接站了起来“叔，您不要说这个请字，直接下命令给我好了，我这边保证完成任务。”

程前进一拍大腿说“好！那我就直说了，我们团在本地是有防洪、防山火的任务的，我这边刚刚到了一批防灾物资，体积比较大。不过队伍这边暂时没有多余的大型仓库，想借用你们天晴货站的一个仓库存放一阵这些东西，汛期和防山火的季节过去我就把东西搬走怎么样？”

“程叔放心，我回头就交待腾出最好的仓库来放这些物资，天晴实业会还会免费捐赠一批物资把空余的仓库填满。”方子奇拍了胸脯保证。

“好！我代表我们团向你表示感谢了。”程前进笑道。

之后程前进并没有和方子奇喝太多，两个人聊了大概半个小时，方子奇就起身告辞。

自始至终两个人都没有聊过程菲的未来。

临出门告别的时候，方子奇突然很正式的立正深深的鞠了一躬。

“程叔，你带着子弟兵守着咱们绣城一方安宁，我代表绣城老百姓谢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