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鑫妍和铃儿伏在窗边听胡世成和梦姨娘说话。
……
“两日后就要嫁过去,为何如此仓促?”梦姨娘拧着帕子,苦笑着,“也是,过去给人做妾的,哪里有那么多的礼数可讲究,偏还要我的妍儿学礼仪。”
“你说话就不能少些阴阳怪气吗?”胡世成拧着眉头,“我将女儿放在你身边养着,你若是上心点,她也不用临上轿了,还要补习礼仪。”
梦姨娘冷哼一声,“我再用心,还能教得了她皇家礼仪?哼,教礼仪规,又有何用!”
“你!”胡世成气愤道,“你就是脑子有坑!当年就不该一时心软,将妍儿留在你身边!”
梦姨娘瞪向胡世成,“当年你海誓山盟,蜜语甜言,说着要将我以平妻之礼待之,痴心不改。后来呢,是谁变了心,将我们母女弃若敝履?这些年来我们艰难求存,你是不该将妍儿留给我。只是如四小姐般养在夫人身边,怕妍儿早就没了,老爷今日也不会有这教礼仪的烦恼了。”
胡世成拍桌而起,“你!简直不可理喻!”
胡世成说完之后,拂袖而去,空留伏在桌案上哭泣的梦姨娘。
胡鑫妍和铃儿对视一眼,铃儿去烧水煮茶,胡鑫妍也敲门进了梦姨娘的房间。
梦姨娘拉着胡鑫妍的手,啜泣着道,“妍儿,姨娘吃过贫寒之妻的苦,受过为人妾室的难。生就女儿身,这辈子难啊。”
胡鑫妍捏了捏梦姨娘的手,“姨娘,为何如此悲观?”
梦姨娘看向她,“之前总来咱们院子里送炭火的薛公子,你爹爹可是还不知?”
胡鑫妍点点头,失落道,“现下也没有必要知道了。”
梦姨娘摇头苦笑,“是呀,知道了又能如何,还能为了你违抗上命,让你嫁了他不成?”
胡鑫妍看向梦姨娘愁苦的模样,心中抽痛,她钻进梦姨娘的怀里,“娘亲,您放心,我会好好的。”
梦姨娘连忙道,“喊姨娘,莫被旁人听了去,平白挨打受罚。”
胡鑫妍在她怀里蛄蛹着,撒娇道,“姨娘,我想听听你的故事,我已经不记得你曾为贫苦之妻的事了。”
梦姨娘揉搓着她的发髻,轻笑道,“傻孩子,你自然不记得,我从未说过。”
看着女儿期待的目光,梦姨娘轻声细语,娓娓道来,“我出生在城郊安里县,爹爹是个陶匠,家中兄弟姊妹众多,我在十三岁上,爹爹收了八担谷子,两匹棉布,将我嫁给了县上的花匠之子。次年我就生了个儿子,家里很是欢喜,可也是那一年,他得罪了县令的亲戚,惹上了官司,被砍了头。我本想守着儿子过一辈子,纵使夫家越发的苛待,也无怨无悔,可他们还是在饥荒的那几年被掏空了家底,最后将我卖去了艺馆。”
“我当时觉得自己很幸运,第一次登台就得了你爹爹的青眼,被他买了回来。他初时待我极好,后来就有了你,我也怀了你弟弟。”
胡鑫妍疑惑得很,记忆里没有什么弟弟啊?
看着她疑惑的神色,梦姨娘接着往下说,“我喜欢花,你爹爹便派人给我修花园,那日众多花匠里竟然有一个半大小子,是大伯带着我的谦儿出来做工。”
“大伯认出了我,谦儿扯着我的袖子喊娘。一切从那天起,就变了。谦儿死了,大伯死了,你弟弟一出生便是死胎,你爹爹也再不来我的院子了。满园新栽的牡丹都被拔了个干净,种上了竹子。”
看着姨娘滚落的泪珠,胡鑫妍拿出帕子去擦拭,“姨娘,为什么啊?谦儿哥哥和他大伯是谁杀的,弟弟怎么会是死胎?”
梦姨娘苦笑着,泪珠还是不住地往下落,“是呀,为什么啊?”
胡鑫妍等着梦姨娘解释,梦姨娘却是流着泪离开了。
她看着梦姨娘离去的身影,心中满是疼惜,没想到竟是这般。
两位严肃脸的嬷嬷在赵妈妈的带领下进了翠竹轩,二人一进来就拿起了款儿,领着她进了前厅训导起来。
……
“走起路来,动作幅度不要这么大,轻缓得体一些!”
“行礼时双手交叠,膝盖要弯下去,不可抬头!”
……
“嬷嬷,我想出恭。”胡鑫妍实在是头昏脑涨,没想到自己每一个小动作她们都能挑出毛病来。还有那么多的规矩和忌讳,终于知道为何大家闺秀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这么多讲究,还是不出门不起床的好!
“我陪着你去。”其中一位嬷嬷起身,拿着戒尺跟了过来。
胡鑫妍无奈,“嬷嬷,这就不必了吧,我自家恭房,我认识的。”
“路上再和你说说……”
这位嬷嬷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院子里的声响打断了。
出得门去,只见楚河和胡家父子三人站在院落里,还有不少仆役再往院里搬箱笼。
看到胡鑫妍出来,楚河不再和胡世成交谈,招呼随从拿过来一个木质托盘,将其上两卷书帛双手呈过来,说道,“胡娘子,这是聘书,还有礼书。”
两位嬷嬷对视一眼,没想到啊,这迎一位良娣过府,竟然还有聘书和礼书,张罗了这么多的聘礼,更是让楚家世子爷亲自来送!
胡鑫妍也有些意外,这些东西居然都抬进了自己的院子,主母没拦下?
“辛苦楚大人跑这一趟了。”胡鑫妍行礼,随后看向两位嬷嬷,问道,“嬷嬷,我这姿势可对?”
两位嬷嬷立马应道,“很好很好。”
两人也恭敬地给楚河见礼,介绍了自己是东宫的嬷嬷,来教胡鑫妍一些基本的礼仪的。
楚河笑道,“庆王爷知道你们的,也有话带给你们。”
“老奴在。”两位嬷嬷当下跪拜在地。
胡鑫妍甚是疑惑,楚河却是不以为意,接着说道,“王爷说了,他的人日后他自会调教,就不劳太子殿下费心了。”
两位嬷嬷一惊,慌忙叩拜道,“老奴不敢。”
胡世成也是眉头一皱,当下道,“楚大人,小女粗鄙顽劣,只怕日后行状有失,两位嬷嬷也是老夫求来的。”
楚河揖手,道,“下官也只是传话而已。”
胡知临笑道,“两位嬷嬷,妍儿学得如何?”
“五小姐天资聪颖,学得很快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