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血月凌空（一）

璟儿突然拽住走在身前萧萧的衣角，低声问道：“萧萧，你最后的补刀……是不是太狠了？”

“狠？”王冬的蝶翼扫过萧萧发梢，带起几片碎金，“戴华斌用白虎烈光波轰她后背时，可没管过医疗室在哪个方向。”

霍雨浩的指尖无意识摩挲轮椅扶手上新刻的减震法阵，魂力波纹在金属表面荡开细小的涟漪。他能清晰感知到璟儿腕间金纹的颤动——那些暗紫色淤痕正顺着武魂融合的链接，将撕裂般的痛楚导入他的经脉。

“他们活该！”萧萧突然踹飞脚边的碎石，石块撞在青铜雕像底座发出闷响，“戴华斌的虎爪离我胸口只剩三寸，要不是你的生命共享……”

她系开校服领口，锁骨下方赫然印着五道焦黑的爪痕。

轮椅突然停滞。王冬的鞋底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声响，他转头时正撞见霍雨浩攥紧璟儿手腕的指节发白。月光漫过少女苍白的脸颊，那些本该浮现的冷汗与痛楚，此刻竟被平静的笑意替代。

“你的情况不对。”萧萧突然俯身按住轮椅扶手，三生镇魂鼎的青铜纹路爬上璟儿膝头，“我记得，你的魂技都是双向伤害对不对？为什么我当时没想到！我不应该让你释放魂技。你是不是在强撑，你不可能如此……”

萧萧说话越说越着急，责备自己现在才想起。璟儿现在的情况根本受不起这点伤害。

“古树开花总要有代价。”璟儿忽然撩起衣袖，金纹流转间愈合的肌肤泛起珍珠般的光泽。她指尖轻点萧萧锁骨伤痕，翡翠天鹅虚影舒展羽翼：“这是黄金古树给我的恩赐，可是连封号斗罗都眼馋的再生能力哦。”

王冬的蝶翼鳞粉突然失控般炸开，将路边魂导灯映成璀璨的金蓝色：“这种能力肯定有限制！听雨浩说过度渡相信自己的恢复能力从而昏迷过整整三天……”

“我去买水。”霍雨浩突然松开轮椅，不等三人回应。他已经快步拐进巷角阴影，喉间翻涌的血气混着冰渣喷在砖墙上，月光将猩红冰晶照得剔透如宝石。

天梦冰蚕的叹息震得精神之海泛起波纹：“小浩浩，再这么硬撑会伤到根基的。”

“总比她痛到咬破嘴唇强。”霍雨浩抹去嘴角血渍，掌心冰雾裹住染血的砖缝，“天梦哥，这还是我第一次感受到璟儿所承受的痛苦，我这做哥哥的，真是失职。”

天梦冰蚕肉乎乎的身子缠住他颤抖的经脉，十道金纹中却有一道黯淡如蒙尘的锁链。

“小浩浩，你的经脉像被野火燎过的冻土——”

天梦冰蚕肉乎乎的尾巴扫过霍雨浩颤抖的精神体，冰雾裹挟着金色光点渗入他灵魂的裂痕，“强行承载黄金古树的反噬，真当自己是七十级魂圣？”

远处传来轮椅碾过石板的声响，霍雨浩将最后一口血沫咽回喉咙。当他握着冰镇酸梅汤回到队伍时，璟儿正用魂力编织银杏叶手链，金纹在叶脉间流淌成星河的模样。

“雨浩哥的耳朵冻红了哦。”她忽然将叶片贴在霍雨浩耳垂，翡翠魂力顺着接触点渗入经脉，“偷偷吃好东西可不好哦。”

霍雨浩按住璟儿的手，示意她收回魂力，“没事的，我们还是一趟医疗室吧。”

王冬的瞳孔骤然收缩——他居然看见霍雨浩后颈未擦净的血珠。

五分钟后的斗魂场医疗部。

“全部给我进去！一个个不想要命了呀！”

王冬的蝶翼在身后炸开一片金蓝色光斑，魂力激荡的气流掀飞了走廊悬挂的警示牌。医疗部大门的金属铰链在他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门板重重撞上墙壁时，消毒药水与魂导器机油混合的刺鼻气味扑面而来。

萧萧被推得踉跄半步，三生镇魂鼎的青铜纹路应激般爬上她的手臂，却在触及璟儿轮椅的瞬间骤然消退——治疗师手中的监测魂导器正发出尖锐的蜂鸣，绿色光幕上霍雨浩的魂力曲线如垂死挣扎的蛇，在「濒危阈值」的红线上下疯狂抽搐。

“魂力透支？”治疗师狐疑地扫视霍雨浩，正常来说魂师魂力透支会出现虚弱，但霍雨浩却没有一丁点症状。

治疗师用魂力笔挑起霍雨浩下颌，白光映出他瞳孔深处未散尽的冰雾，“按这个透支程度，至少释放过远超自身承受力的魂技。”

四人接受完治疗离开医疗部的时候，正撞见周漪的披风消失在走廊拐角。

正当霍雨浩三人当作没看离开时，萧萧居然拉住他们三人，小声道，“你们看储物柜第三格。”

透过玻璃可以看见，周漪的教案正压在一叠斗魂场监控录像带上。最上方那盘贴着猩红标签——“戴华斌团队赛前疑似服用禁药”。

“难怪这家伙赛前突然魂力暴涨，明明伤势并没有恢复。”璟儿指尖抚过录像带边缘，金纹与残留的黑暗魂力碰撞出细碎火花，“他们从哪弄到的禁药？”

霍雨浩突然抽出最底层的就诊记录，戴华斌的名字下方潦草写着“邪幻月探视记录“。泛黄的纸页间飘落半张药方，君影草与血虎骨的配比让王冬瞬间变了脸色。

“邪幻月自跟你们比赛完就被家族接去秘境疗伤。”萧萧用鼎灵拓印着药方纹路，“能接触到他的只有……”

四人同时望向窗外——宁天公寓的魂导灯在夜色中明明灭灭，琉璃窗后隐约晃动着七宝琉璃塔的虚影。

四人乘坐魂导巴士回程的路上，王冬将暗金色储蓄卡拍在霍雨浩掌心：“一赔十的赔率，一千二百七十枚金魂币。”

“我和璟儿留七百，剩下的你们分。”霍雨浩掰开王冬抗拒的手指，卡面折射的光斑在天花板上拼出凤凰图腾，“摆摊的推车钱还没还萧萧呢。”

萧萧突然把脸埋过去，沉声说：“那些铜魂币是给璟儿买桂花糕的……不用还。”

不过霍雨浩和璟儿如何劝说王冬和萧萧收下这笔钱，他们都无动于衷。甚至说出那句，“我一个月的零花钱都比你们多，你们还是自己留着吧。”

到最后，霍雨浩只好无奈的将额头贴上巴士车窗，呼出的白雾模糊了宁天公寓最后一丝光影。他悄悄攥紧口袋里的药方碎片，冰霜沿着指缝蔓延成荆棘的形状。

当魂导巴士驶过海神湖拱桥时，谁也没注意到桥洞下的阴影在蠕动。黑袍人手中的留影魂导器红光闪烁，将四人身影拓印在水面波纹间。黄金古树的光辉掠过他袖口的白虎纹章，瞬间蒸腾成腥臭的血雾。

清晨的露水还未散尽，史莱克广场的魂导公告屏已挤满攒动的人头。霍雨浩团队逆袭戴华斌的全息影像被循环播放，每当三生镇魂鼎砸碎黄金雕像的刹那，围观的新生们便爆发出海啸般的欢呼。

“越阶战神！”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人群顿时沸腾起来。几个一年级生举着连夜赶制的横幅冲进人群，布面上歪歪扭扭绣着“霍雨浩后援团”的金色字样，被挤掉的鞋在石板路上孤零零地躺着。

王冬叼着肉包子挤过人群，光明女神蝶鳞粉故意洒在戴华斌支持者的后颈。他踮脚瞄见公告栏最新通知——鲜红的“戴华斌、朱露、崔雅洁调离公示”正下方，有人用粉笔画了只戴虎头帽的哭脸猫。

“活该。”他吹着口哨拐进教学楼，蝶翼突然收拢贴在墙面。走廊尽头的教师休息室里，言少哲的嗓音裹着魂力溢出：“周主任，把核心弟子候补调去二班，武魂系的脸往哪搁？”

周漪的教案重重砸在桌面：“言院长不如问问戴华斌把脸丢在哪了？斗魂场监控显示他赛前服用的血虎丹，可是从我们武魂系药库流出去的。”

玄老啃鸡腿的油渍突然映在玻璃窗上，浑浊的瞳孔扫过王冬藏身的拐角：“白虎家的小崽子需要挫锐气，倒是霍雨浩那边……”他忽然朝虚空抓握，王冬的衣领被无形力量扯进屋内，“偷听得挺开心？”

“我、我来送作业！”王冬手忙脚乱举起空荡荡的文件夹，油乎乎的包子馅滴在言少哲雪白的袖口。玄老突然大笑起来，鸡骨头精准戳中公示栏上戴华斌的名字：“告诉霍雨浩，如果下学期的班级对抗赛输给二班，老夫亲自拧他脑袋当夜壶！”

当上课铃响彻校园时，戴华斌踹翻垃圾桶的巨响惊飞了屋檐下的金丝雀。朱露死死拽住他青筋暴起的手臂：“华斌，现在闹只会让七宝琉璃宗看笑话……”

“滚开！”戴华斌甩开她的手，幽冥灵猫的虚影在阳光下扭曲成狰狞的怪物。他盯着二班教室门牌，突然扯下胸口的白虎徽章砸向地面——金属撞击声惊动了教室里正在发卷子的宁天，七宝琉璃塔的光晕在她掌心明灭不定。

魂导试验场的穹顶洒下模拟星斗大森林的晨光，帆羽调试着巨型魂导炮的瞄准镜，金属外壳映出霍雨浩紧绷的侧脸。

“精神探测共享全开，配合三级穿刺弹。”帆羽将发射器抛给霍雨浩，“移动靶时速一百公里，错过这次……”

“轰！”

炮弹裹着蓝光撕裂空气，却在即将命中靶心的瞬间诡异地拐弯。霍雨浩瞳孔骤缩——精神探测的立体网格中，无数金色丝线正从璟儿轮椅底部蔓延而出。

“瞌睡虫爷爷给的玉牌？”璟儿慌忙按住震颤的扶手暗格，黄金树枝条状的玉牌却自动悬浮。试验场所有魂导器同时发出尖锐嗡鸣，靶机像喝醉般在空中画起螺旋。

仙琳儿的身影在空间扭曲中浮现，绣着魂导矩阵的披风卷住失控的玉牌。她指尖在虚空，试验场的震动却愈发剧烈：“璟儿，古树共鸣会撕裂……”

“我来！”霍雨浩突然握住璟儿的手腕，灵眸金光与翡翠魂力交融成白金锁链。玉牌在双重魂力压制下终于沉寂，试验场顶棚的防护罩却裂开蛛网状的缝隙，露出后方穆恩笑吟吟的脸。

“有些力量，课堂装不下。”仙琳儿将玉牌塞回璟儿怀中，目光扫过霍雨浩浸透冷汗的后背，“下课后来海神阁地下室，你们该学学怎么让老虎打盹了。”

当帆羽黑着脸宣布下课时，宁天的七宝琉璃塔虚影恰好掠过窗外。靶机上残留的金色纹路突然扭动，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拼成一个小小的“戴”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