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终入金刚境

沧海一粒粟,蜉蝣天地间。

徐怀安于扶桑古树之上眺望整个源海云天,内心很久没有这么平静过了。

他并没有立刻开始修炼,而是先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在心里认认真真地回想了一遍。

从五年前被母亲要求,必须带着封印自己修为的天元古戒离开青木城时起,到不久前自己终于破开这戒指的封印,得到了里面父亲留下的《大椿长生功》为止,发生了很多事情,他心中亦有太多太多的困惑,或者说正是这些困惑支撑着徐怀安在无数个想放弃的夜晚里坚持下去:

首先便是父亲这些年的去向。他真的真的很想知道父亲这些年到底去哪儿了,为什么不回来看看自己和母亲,哪怕一眼。他甚至想到了最坏的结果:那就是父亲不要他们了,亦或者父亲已不在人世。为此,他甚至常常祈祷前者。每当想到这里,徐怀安的内心就像被钝刀子割过一般的疼痛,那疼痛长久地徘徊在胸腔,让人忍不住地想流泪。

尽管徐怀安努力想要回想起来,但不得不承认他已经有些记不清楚父亲的容貌了。在他的回忆里,只依稀记得小时候总喜欢骑在父亲不甚高大的肩膀上,与父亲一同游历整个太寒山脉。父亲不是很爱说话,总是沉默着,任由他在他的肩膀上胡闹。有一次徐怀安没忍住,在父亲的头上水漫金山了。父亲生气地将自己抓了下来,高高地扬起手掌,许久之后一声长叹,也只是轻轻地抚摸了一下他的屁股蛋。

五岁的某个大雨滂沱的夜晚,徐怀安被一道恐怖的雷鸣声吵醒,发现母亲正趴在他的床边掩面哭泣。

从那以后父亲就从他的世界中消失了。

他曾向母亲隐晦地询问过父亲的事。母亲只是说他现在实力不够,等他晋入金刚境的时候再说吧。

因此从他进入青龙学院的第一天起,就发疯一般地修炼,不曾休息一天。于是创造了青龙学院半年直达炼体第九重的所谓神话。

而他却被这枚破戒指压制了五年!整整五年!天知晓徐怀安无数次都想砸了这破玩意,但没舍得。因为他记得这枚戒指曾长久地戴在父亲左手的无名指上。

其次便是父亲留下的这部功法,似乎并没有品阶说明。这世间修炼资源,不论是功法武技还是阵法丹药亦或是神兵利器,从高到低都统一划分为:神、圣、天、地、玄、黄。每一阶又分为上中下三品。

像青木城的镇派功法《青木玄天神功》便是地阶上品的绝强功法。徐怀安曾跟随母亲在青木城的藏经楼内见过此功法,印象中远没有天元戒中的这部《大椿长生功》复杂。

不管怎么样,还是先突破金刚境要紧。爹留给自己的功法,终归是不会差的。

徐怀安缓缓呼出一口气,静气凝神,正式开始修炼。大椿长生功的功法口诀他早已烂记于心:

“愿以此身入长生,化大椿于天地间……”

随着一段玄奥而晦涩的口诀如黄钟大吕般在徐怀安脑海中震荡回响,那天地间浓郁的源气如潮水般向他涌来。而他也是连忙紧守心神,引导着源气,按照那功法口诀之中经脉路线缓慢运转,而那一条条繁杂的经脉路线图亦是颇为的怪异,倘若能够按图索骥的话,那些流通源气的经脉仿佛在体内形成了一棵树的形状。

因为是第一次引导,所以极端消耗精力。不一会儿,徐怀安的额头上就沁出许多细密的汗珠。

那树状经络图实在太过复杂,有太多都是隐藏在体内微小纤细的无名经络,对修炼者源气的掌控程度要求极高。而徐怀安这五年内别的没学会,唯独对源气的精确掌控程度达到了入微的地步。

这一刻,徐怀安才真正理解了母亲的良苦用心。若没有五年的辛苦磨砺,根本连这大椿长生功的入门都无法做到。

尽管如此,但第一次运转如此繁杂的经络树状图,徐怀安还是感觉吃不消。他勉强分出一丝精力,打开玉盒,抓起身前的一枚扶桑果吞服而下。

那扶桑果清甜爽口,入口即化,接着便化为一股暖流包裹住全身经脉,徐怀安顿时压力骤减。同时他似乎与身下的扶桑神树也有了某种莫名的联系,一股紫色的能量源质源源不断地从扶桑树内传入徐怀安体内,不断地改善着他的身体。

这个过程整整持续了一整天的时间,在经历了无数次的失败之后,一道细若游丝的源气终于在徐怀安的掌控之下,颤颤巍巍地自那最后一道经脉路线中钻了出来。

而当那源气从最后一道经脉路线中钻出来后,徐怀安体内原本无色的源气,逐渐变成一种晶莹纯白的色泽。

这时候的源气,方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源气,而且这一道纯白源气,虽然看上去温和内敛,但徐怀安能够隐约感觉到,在那股内敛之下潜藏着怎样令人心颤的博大与威压。

显然这种由大椿长生功修炼出来的源气,品质非常之高,绝对不是寻常功法修炼出来的源气可以比拟。

爹留下来的东西果然不简单,徐怀安心中暗想到。

然而,倘若只用这一丝源气就想突破至金刚境,那无异于痴人说梦。于是徐怀安又投入到紧张的修炼之中了。

修行无日月,转眼间两个月过去了。

徐怀安依然稳坐于神树扶桑之上,努力修炼。以其毅力之坚韧而论,于同龄人中实属罕见。

然而此刻的徐怀安内心却无比的焦急。由于那功法的树状经脉图十分繁杂,导致这段时间凝炼出来的源气稀少无比,虽然其品质极高,但一时半会也无法弥补数量上的劣势。倘若放在平时倒也无所谓,但眼看外院大比在即,一向沉稳的他也不由得心浮气躁起来了。

这样下去短时间内肯定无法晋入金刚境,得想想别的办法。

徐怀安把注意力放到了余下的两枚扶桑果上,脑海中不由回想起母亲的叮咛,可是距离下一枚扶桑果一年的服用期限还早着呢。

“算了不管了,是生是死就看这一回。”已经等了五年,徐怀安不想再等下去了。

既然决定了就不再犹豫,徐怀安果断地取出扶桑果,吞入腹中。

那扶桑果刚入体内,便似乎与之前的药力相互作用,使徐怀安体内原本稀少的源气瞬间如海啸般汹涌澎湃,而且还在不断膨胀。

扶桑神树内,无数的紫色源质朝他的身体涌去,远远望去,好似身体里的血液在顺着血管快速流动。

“啊啊啊……”难以言喻的疼痛瞬间遍布全身,徐怀安的身体像一只快要破碎的瓷娃娃,浑身上下布满可怖的撕裂伤口,而且还在不断地往外渗血。

此刻徐怀安也管不了那么多,双手迅速掐决,将大椿长生功运转到了极致,裹挟着滔天的源气不断地洗练全身各处。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全身骨骼散发出淡金色的光芒,这是晋入金刚境的标志。整整五年停滞不前的修为,在这一刻竟轻松突破了。

可体内的源气依旧在稳步增加,这样下去,即便最终突破至金刚境,他的身体也会因承受不了太多的源气而自爆。

自扶桑神树流出的紫色源质如同一把刻刀一般,一点一点在徐怀安全身蔓延刻画。徐怀安无法观察到全身的情况,只能强烈地感觉到全身各处如万蚁噬骨般痛苦,再加上体内溢满的源气不断撕裂着他的身体,那般滋味只有他这个经历者才能知道了。

抗!只有死扛!

突然,徐怀安左手上的戒指散发出幽暗的光芒,那体内原本快要溢满的源气,如同开闸放水的江流一般向戒指快速涌去。而戒指在吸纳徐怀安体内源气的同时,又将更加精纯凝炼的源气输送回他的体内,如此循环往复,洗炼全身骨骼肉身。

徐怀安顿觉压力骤减,周身的金色光芒也愈发强盛,竟不知不觉间连破两重,直达金刚境第三重,而且还有余力,但徐怀安强压下心中的渴望,并没有继续突破。

不知过了多久,待一切尘埃落定,那万蚁噬骨之痛亦慢慢减退。

徐怀安睁开双眼,他身上原本纯白的衣服已经变成黑色的了,那是他突破金刚境时洗炼出来的污垢杂质。

一股令人恶心欲呕的的气味直冲鼻腔。但徐怀安心情却无比通畅,只见他直直向后倒去,一头扎进水里……

“啊啊啊!”

徐怀安突然浮出水面,朝天空大吼,双臂奋力击打海水,溅起阵阵水花,那脸上流淌的,不知是海水还是泪水。

蛰伏五载,少年终破壁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