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走来挑着担子的男人佝偻着背,担子里是大包小包用布裹起来的东西。
小满朝前走,男人的担子随着脚步摇摆嘎吱作响,男人低着头,擦着汗。
小满决定跟着他。
男人也没回头,就一直走。
是一条远路,好在路很平坦。
男人在河边停了下来,双手撑地,跪趴在河边喝水。
小满在一旁等他。
“你们要去那里”男人开口,沙哑的声音。
“不知道”小满回答。
“前面有个镇子,我要去送东西”男人又说。
“嗯。”小满回答。
男人起身挑起担子,继续走,小满还是跟在后面。
天开始下起了雨。
脚步被泥水搅和着。
男人的步伐变慢了,一步没有走稳重重的摔在地上,担子里的包裹散落在泥水里。
男人缓慢的起身,把担子放好,一个个捡起包裹。
小满站在旁边,低头看着他。
蛇从耳后探出头,打了个哈欠又缩回去。
到了镇子,男人继续走,小满没再跟过去。
再次看到那个男人,担子里还剩几个小包裹,小满看着他。
他应该要沿来时的路回去。
小满又上前去。
“我要回去了”男人说。
小满没有说话。
男人走了另外一条路,会路过一片树林。
不是来时的路,也不知道他要往那里走。
云彩被风吹开,毒辣的烈阳照在男人身上。
男人还是那样低着头走着。
“我的母亲病了”
“需要很多钱治病”
“我还有个兄弟”
“他也帮不上忙”
男人自顾自的说。
“你看起来很年轻”
男人抬头看小满。
“你应该去过很多地方吧”男人提问。
“没有”小满回答。
“我也想自己走走”
“什么也不用想的走走”
男人自言自语。
穿过那片树林,小满看到了一个小镇子。
应该是男人要去的地方吧。
跟着男人来到了河边的一个小房子。
门口有个衣不蔽体的男人在地上爬行,嘴里不知道在咀嚼些什么东西。
男人把担子放在一边,过去把他嘴里的脏污扣出,连拖到拽的把他扶起来,让他坐在地上。
原来是残疾。
从屋里走出一个妇人,拄着拐杖,头发散乱,披着一块布。
脸上胡乱的画着妆,口红晕到脸边。
“阿牛回来了啊”妇人痴痴的笑着,然后目光移到小满的身上。
“嗯”阿牛拎起窗边的水桶走去河边。
妇人一瘸一拐的走向小满,围着小满转了一圈打量着。
“好年轻”妇人的手从小满的肩后往前探到小满胸前。
那双手枯老,指甲里是黑红的泥。
小满站在那里,没有反应。
“快来”
“我有东西给你”
妇人拉着小满进屋。
阿牛还是自顾自的打水。
那房子里除了桌子跟一些杂物只有一张床,白色的床单已经快成灰黑色。
妇人拉着小满到床边坐下。
“真是俊俏”妇人的手抚上小满胸膛。
她的脸凑近过来,小满能闻到她花白凝在一起的头发上油垢的味道。
把脸贴在小满胸前,双手胡乱的探索着。
小满还是坐在那里,低头能看到她软塌的乳房裸露在那块布外。
还是看着妇人不作声。
直到妇人把手探进小满的耳后;蛇探出头来露出两颗青白獠牙直窜过去在妇人的手腕上咬了一口。
“啊!”妇人从床边摔下,两只手撑着地。
“蛇!”妇人惊恐的看着小满耳边还在吐信子的蛇。
“走”蛇说。
小满走出房间。
妇人还在地上惊魂未定。
阿牛已经把地上的男人擦洗干净。
又挑上了担子准备出发。
“钱!”
“把钱给我!”妇人几乎是冲出来。
“放在窗边了”阿牛头也不回。
“你就不该活着!”
“你应该替你哥哥去死!”
“你个没用的累赘!”
“你应该去死!”
妇人几乎发癫般在门口喊叫。
阿牛没有理会,继续往前走。
妇人像一只发疯般的蜘蛛追上来,身上的那块布掉落在泥土里。
她裸露着,过来撕打挑着担子的阿牛。
“你就应该替你哥哥去死!”
“你应该去死!”妇人那双松弛褶皱的胳膊捶打着阿牛。
在门口坐着的男人也咿咿呀呀的朝阿牛扔泥巴。
“扑通....”
妇人竟昏倒在那里。
阿牛把担子放下。
把那块布捡起,盖在她身上,把她抱回屋。
把她放在床上,随后又从床底拿出药罐。
小满在门口看着阿牛。
阿牛出门,在门口生火煮药。
“我哥哥从小就有病”
“镇上的巫师告诉我母亲,只要用至亲之人的骨血作为置换,就能救我哥哥”
“这是我出生的意义”
“可是谁知道.....”
“我居然不行.....”
“我救不了哥哥...”
“我拼命的赚钱!拼命的挑!”
“我把所有的钱都给他治病!”
“可是还是不行.....”
“母亲也病了”
阿牛一边给那药罐添柴一边说。
“我要赶紧挣钱”
“把他们医好”
“我要去外面看看”
阿牛说。
“为什么非要医他们”小满问。
“因为她是我母亲”阿牛说。
给那妇人喂完药,阿牛又挑上担子准备出发。
小满回头看;那妇人正对着小满痴笑。
小满跟着阿牛。
“你要去送货吗”小满问。
“嗯”
“这次比较远”
“你要一起吗”阿牛问。
“嗯”小满点头。
应该走了两个日夜。
前方一片白哗哗闪光的东西几乎被太阳照耀的刺眼。
“是海!”阿牛说。
“我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里了”阿牛说。
“每次看到海,都感觉跟之前不一样呢”阿牛看着那片海。
小满跟着阿牛沿着那片海走。
汹涌的浪花拍打着礁石。
海风吹着阿牛的衣衫紧紧的贴在皮肤上,小满能看清阿牛佝偻的脊背。
又走了半天。
阿牛从一处集市的一间铺子里挑出一担东西。
又要出发。
经过一片树林,树很高,树下几乎晒不到太阳,冷飕飕的。
“我好想去外面看看”阿牛说。
“你不是正在走吗”小满说。
“我想为自己活一次”阿牛说。
“怎样为自己活”小满问。
“去很远的地方”
“不挑担子”
“就只是随便走走”
“看看风景”
“吃点甜食”阿牛说。
“你现在不可以吗”小满说。
“我还要给母亲给哥哥治病...”阿牛说。
小满跟在阿牛后面。
“人死了会去极乐世界的对吧”阿牛步伐慢起来。
“我听村里的孩子说的”阿牛说。
“听说那里不用劳作,四季如春”
“那里地上撒满金子、珍珠、红玛瑙,各种树木从地里长出来,开满各种奇花异卉,非常好看;树上的果子还可以作为食物,还有河水在园中淙淙流淌,滋润大地”
阿牛说。
“我不知道”小满说。
“我要歇一会”阿牛说。
“我还是头一次说这么多话哈哈”阿牛把担子放下,倚坐在一颗树下。
树下的凉影遮盖阳光,地上的藓子汁液把阿牛的裤子染成绿色。
“你想说就说”小满说。
“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阿牛突然说起这个。
小满站在阿牛对面。
阿牛从担子里拿出一把匕首。
“这个匕首是要送去刹国的”
“你看上面的花纹”
“多精美哈哈”阿牛端详着那把匕首。
是一把龙鳞匕首,手柄与匕首间锻打着龙鳞般花纹,刀锋闪耀,利刃泛着白光。
“据说很贵重呢”阿牛抬头看小满。
小满与阿牛对视。
“我可以把你杀了。”小满说。
阿牛昂头,把匕首递向小满。
“结束吧”阿牛笑了。
小满接过匕首。
一剑封喉。
血喷涌出来,溅进小满的眼睛里。
抬眼,面颊上血往下滴。
“你不该杀他”那个声音说。
“他想死。”小满说。
“人就是凭借着意志活下去,是他没有勇气不敢站起来”蛇说。
小满继续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