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树口,翦宅。
这处宅院是一代指挥所修,不过他老人家并不喜欢呆在这。
大多时间都是居住在桃花源别院和府城的住所。
这种做法也影响后面的几代的世袭指挥,都喜欢待在桃花源别院或府城。
平常年月都还好,可一但出了事内外隔绝可就麻烦了。
比如这次就是,当家的老大翦相让给困在了常德。
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更要命的是他的几个儿子也一并被带去了府城。
眼下偌大一个枫树,能做主的居然只有一个年仅十七的幼子。
大敌当前,对岸的反贼说不好那天就要杀过来了,自己这边确实确实这种局面。
一个乳臭未干的娃娃,换谁来了都没办法不忧心。
“少主,据老奴派出去探子回报,对面那伙贼寇最近像是有异动,咱们是不是……”
一个中年男人对着一位年轻人小心翼翼地说道。
“不用了,”年轻人摆摆手道:“区区一伙反贼而已,用得着吗。”
“眼下正在秋收,反贼又怎么可能这个时候放着稻子不收来找咱们的晦气。”
“再说了,”年轻人撇了中年男人一眼:“本公子手上可有阿爹留给我的两千多人马,那伙反贼要是敢来,我出兵顺手把他们给平了就是。”
“话是这么说,”中年男人满脸忧愁的说道:“但那些反贼出招不讲常理,咱们多准备些总还是没问题的。”
“不用了,”年轻人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几个反贼而已,还值不得本公子这么认真对待。”
“这,少主……”中年男人正想再劝,却被年轻人挥手打断道:
“行了,就这样吧。”年轻人打着哈欠说道:“我去外面了,有什么事叫人去东头找我。”
中年男人闻言脸色大变,急忙上前阻止道:“少主,老爷走的时候可交代过您……”
东头,那可是枫树口有名的烟花地啊,这要是让是老爷知道少主去了那……中年男人身上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想下去。
“你都说了,他现在不在家,他要在家我能去吗,”年轻人满脸不耐的说道:“让开!再不让开可别怪我不客气。”
二人僵持半晌后,中年男人才有些无奈的让开身位。
“切,”年轻人不屑的推开中年男人:“有什么事去哪找我就行,当然,得是重要的事。”
中年男人呆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年轻人远去的背影。
就这个态度,恐怕离出大事不远了。
……
府城,东城区翦宅。
这片大都是些回民居住在此,而回民中地位最为崇高的自然是世袭指挥的翦家。
这点从房子的规制上也能看出来,周边的房子都是普普通通的,到了翦家这就突然变得宏伟起来。
整个府城,能比这个宅子好的恐怕只有荣王府和城内的几个郡王府了。
不过今天有些不同,平时热闹非凡的翦宅,在这会却是无比安静。
枫树口那边忧心的人多,翦氏首脑所在府城自然也不会例外。
毕竟事关自家基业,换谁都不能平常以待。
堂上一个壮汉,大声说道:
“要我说,咱们当时就不该来,本来就快秋收了,咱们跑这来干什么玩意。”
“现在好了,让人堵在这,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左边一个瘦弱男子说道:“大哥你这就马后炮了吧,当初要来府城,你不是挺乐意的吗。”
“老二你这是什么话,我当时是没反对,可也没说不留人在那啊,真要说起来,还是你出的馊主意,让阿爹把小五留在那。”壮汉回怼道。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我当时说的是,要留个靠谱的人,阿爹当时就点了大哥你留守,是你自己不干的,还说什么小五聪慧,能顶的住事。”
“怎么现在出事了,又是这幅说辞了。”
“老二,那按你的意思来说,这都是我的错了?”壮汉双目圆睁,怒视着那个瘦弱男子,大有一言不和就上手的架势。
“我,我可没说,”瘦弱男子有些心虚的说道:“是与不是自有阿爹定夺,我又不能决定什么。”
“你要真有意见,去问阿爹便是,逮着我说干嘛。”
“你还敢把这事往阿爹上引,”壮汉冲到瘦弱男子身前揪住他的领子:“我看你是太久没吃为兄的拳头了。”
说罢便要挥拳教训他,身旁的几人见了则是急忙上来拉架。
堂上一时间无比混乱,那壮汉一身气力极大,好几个人都拉不住他。
而那瘦弱男子却被几人轻易拉住,眼睁睁看着壮汉挥拳使劲往自己脸上招呼,没一会的时间,脸上便肿了起来。
端坐堂上的常德卫指挥翦相,颇为无奈的看着下面的乱象。
眼下大敌当前,自己的儿子却只知道互相推诿责任,这种情况怎么让人放心。
“都干什么,当我死了吗!”翦相大吼一声道。
壮汉听到这声吼,这才停住手,走到一边冷眼看着瘦弱男子。
瘦弱男子挣开几人,擦了擦脸上的鲜血,正想向父亲告状,转头看到父亲的脸色又生生把话憋了回去。
这个时候谁敢找死去招惹在气头上的父亲。
翦相看着堂下的几个儿子,身体不断颤抖着。
真是家门不幸啊,他在都这样,万一他哪天死了,那还了得,说不定他还没凉透两兄弟就会干起来。
翦相越想越气,一拍桌子怒吼道:“都看着干嘛,都给我滚!一群没用的东西,别在这碍老子的眼!”
见老爹发怒,几个儿子把头一缩,乖乖的从门口溜了。
几人走后,翦相依旧余怒未消的看着堂下。
看了半晌他突然像是失去所有力气一般瘫坐在椅子上。
从父亲手中接过这担子,已有近二十年了,今天是他第一次感到疲惫。
这种感觉比他当年处理那几个兄弟的时候还要强烈数倍。
自己这几个儿子,比他当年的那几个兄弟更为混账,也更无能,要是将家业交给他们,恐怕不出数年就要倾覆了。
唯有一个小儿子还算成器,但却是庶出,若是交给他,兄弟反目近在眼前。
“父亲,你留给我的家业恐怕要守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