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我会一点……”
一道微弱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众人侧目,连忙让开身位,走出一位身材瘦小的少年,莫约十多岁,面容消瘦,鼻子短小。
“是那个混血儿?”
“嗯,据说他父亲跑了,身在青楼的母亲重病不起……”
“他母亲是扶桑人,被卖到这里来了。说来也是可怜……”
漕工中议论纷纷,对这名年纪尚小的少年露出怜悯的眼神。
光辉伟岸之地也会藏污纳垢。周边的国家,人人都向往大乾王朝,可毕竟名额有限,公民资格难求。于是有人趁此做局,诞生了许多诈骗案例,诱导那些小国之人上船远渡而来,可一旦她们上船后,那些人便原形毕露,逼迫小国之人充当奴隶,在大海上,生杀予夺皆不由己,最终不是被买为矿奴,就是沦为妓女。
大乾王朝对自己子民的安全相当在意,可这些异国人无权无势,自然没人为他们伸张正义,最后只能逐渐凋零落寞。
而这个少年,父亲是个不知名的嫖客,母亲是被卖到青楼的扶桑妓女。
贾白条面露沉思之色,他听说这个少年的事迹。
“你要是翻译得好,我重重有赏!”
“多谢大人。”
少年虽然身材瘦小,却没有丝毫胆怯,目露坚毅的目光,点头称是。
游凯风见少年这副模样,兴趣大涨,津津有味地盯着眼前的闹剧。
那一团扶桑人像是找到了救世主一般,不断与少年言语,少年也磕磕绊绊地说着扶桑语重复确认对方的话语。
待一番交谈下来,少年走到贾白条身边,开始复述起事情的经过。
“他们说,这艘船是鸢尾花帝国旗下某个商行的,那群洋人答应了他们由他们来装卸货物。可当货船到达时,他们却发现了这群大乾人来了,抢夺他们搬运货物的工作。”
闻言,浓眉大眼的汉子吼道:“你撒谎,那个商行的老板明明委托给了我们。”
贾白条皱眉看着二人的对峙,颇感棘手。调节漕工之间的矛盾,是他们四海帮的职责。可如今这起事件,既涉及了鸢尾花帝国,也关乎着扶桑,还发生在他们四海帮的地板上。可谓是与各方势力都有关联。
这倒是一道难题。如今大乾王朝与鸢尾花帝国关系紧张,要是处理稍有不慎,就会引发国家之间的纠纷。
这样的罪名,可不是他一个区区堂主就能抗住的。
少年面对漕工的指责,面不改色:“那群扶桑人说他们有商行老板的证明。”
说着,少年拿出一张折叠的白纸,贾白条接过,是西语,鸢尾花帝国的语言,还有着红章印,这是真迹。
“你撒谎!看我不……”汉子见对面拿出了证据,大惊失色,竟伸出大手,带着一阵劲风,拍向少年。
啪——
两人同时出手。
贾白条猛地伸出,一把握住汉字的手腕,使其动弹不得;而游凯风则是伸手护住少年。
这探手才发现,少年瘦得只剩几乎只剩皮包骨了,身上的肉如同缩水一般干瘪,倒是这骨头倒是颇为坚硬。
少年惊讶地抬头,看到游凯风棱角分明的脸庞,不知这么一个大人物为何要护住自己。
而游凯风则是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没有作声。
“你,太过放肆了!”
贾白条黝黑的脸庞上显露出一丝血红,擒住汉子的大手不断发力,引得他惨叫连连。
要是都像他这般,讲不通就用蛮力,这秩序何存,四海帮的管理岂不是成了笑话。
“贾大人,我不敢了!”
“再也不敢了!”
贾白条冷哼一声,松开大手。只见汉子的手臂上出现一道通红的血印。
“此次只是小惩,没有伤筋动骨,回去修养两三天就好了。若有下次再犯,我绝不轻饶!”
“不敢了,不敢了!”
汉子连连磕头,忍住疼痛,屁滚尿流地狼狈跑走。
贾白条犀利的眼神环视一圈四周,冷声道:“我四海帮以理服人,讲究规矩办事。各位都是帮内人员,不要再犯此等错误。”
周围一众漕工闭嘴不言,鸦雀无声,不敢直视贾白条的愤怒。
“这份工交给那些扶桑工人,之后我会派人与该商行核对的。各位也无需担心我会迁怒你们,我向来论事就事,该是我们四海帮的活,一个也跑不掉。”贾白条中气十足的声音再次传来。
先打一棒子惊醒众人,再给一颗枣子增加自信心。至此,四海帮反而会更加团结,维护他们的规矩。
这贾白条倒也是个能人,权衡之术玩得明明白白。果然,不能小看任何人,样貌看似大大咧咧,实则没一个好对付,都是粗中有细。
游凯风心中微微叹道。
至此,事情似乎已经水落石出了。
刚刚那浓眉大眼的漕工,仗着四海帮的身份,强行抢夺了一门工资较高的生意,结果却被查出,最后皆大欢喜。
可游凯风却总觉得事情有所不对劲,他本能地认为这件事情有人在幕后设计。
这么久了,商行的人没有丝毫露面,全靠他们解决,这正常吗?
“还让各位贵客见笑了!倒是麻烦游公子看了一场闹剧。四海帮人员众多,难免会有一些偷鸡摸狗之辈。”
众多漕工散去,回到自己的职位上,贾白条拱手陪笑道,略带歉意。
“哪里哪里,还是贾堂主御下有方,恩威并施,让我等大开眼界。”
王洋向前一步,同样笑意盈盈。
游凯风看着身下的消瘦小孩,拿出一枚银元递与他。
“你叫什么名字?”
“周义安。游公子,万万不可!我受之有愧!”少年机敏地叫出游凯风的称呼,谢绝他的好意。
“游公子肯给你,是你的福气。收着吧!”
贾白条面露笑意,示意周义安收下游凯风的赠与。
周义安面露难色,终究不再坚持,咬牙收下银子,向游凯风下跪。
“不必如此。”游凯风扶住他磕头的动作。
“公子此举,小子没齿难忘!”周义安却挣扎开来,坚持磕了三头。
这一银元,可能就是他不吃不喝,废寝忘食工作一个月的薪资。他如何能不感谢。
“行了,去吧!”贾白条挥手赶人。
周义安也知道这几位大人物有事商量,又是屈身鞠了几躬,将银元包裹藏住,向远处跑去。
待周义安走远了,贾白条唏嘘叹道:“莫非公子有心收他做事?他母亲是扶桑妓女,身染重病,公子还是莫作这等烂好人。”
贾白条的语句中,还是隐隐透露出对扶桑的小瞧之意。
“无妨,只是看他有些骨气,故而帮他一把!”游凯风面色如常,仿佛只是贵公子善心大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