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个问题，以尘。”石九抱住宁以尘的双臂紧了紧，他的语气有些沉重。
但就如同以前猜出石九心思那般，此刻的宁以尘无需他发话，便能猜想到对方尚未出口的问题。
“宁府所在的地底世界内部，大概有两百万左右的居民，其中装载魔傀者，约莫十二万。”
十二万…两百万……
他叹了口气，眼神中的光芒也是骤然暗淡几分，“也就是说，只会有大概百分之六的人活下来么。”
“虽然我从不标榜自己是什么大善人，但这次…”
咔嗒，咔嗒咔嗒……
二人说话间，身后那面通天彻地的‘不朽荣光’，竟然开始碎裂起来，那裂痕同样比例夸张，一前一后，其间跨越万米有余。
眼看困住他们数日的‘不朽荣光’终于坍塌，石九与宁以尘二人的心中，都没有半分解脱的感觉。
反而，无数条无辜的生命，以看不见，也摸不着的形式，压在了他们二人的灵魂之上。
随着越来越多的血液、润滑油之类的混合物从他们二人脚下流过，那面墙壁之上的裂痕也越来越多。
“我希望您不要自责，石九大人，事先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情。”宁以尘从石九的怀中挣脱出来，她虽然还在安慰石九。
但任谁来都看得出，宁以尘此刻的心情绝不好受。
石九转过身来，他的心情同样沉重，“抱歉，以尘，我…”
“不要道歉，石九大人，今后，您可能还会经历远比今天更加残酷的尸山血海，可能还会影响到更多人的命运。”
“难道到了那时候，您也希望能由我来宽恕您吗？”
她忽然转过身来，将石九给抱在怀中。
不同于此前寻求石九的保护，这次，是宁以尘在试着为石九提供帮助。
“这不但是您迟早会面对的事情，更是您需要尽快看透的事情。”
“况且今天这件事情，甚至都不是您主观意识上造成的灾害。”
说着说着，她反倒是抚摸起石九的脑袋，当然了，这次摸的肯定是大头。
“我们确实要对逝者抱有敬畏之心，对生者怀揣对等的良善，可你我终究。”
她没有把话说完。
因为石九早已想起，他与宁以尘这一路走到最后。
将会面临什么。
“确实，和一百六十亿人比起来，两百万不过是个再微小不过的数字。”
良久，二人不再拥抱，他们互相推开彼此的身体，站在已然漫到腰间的血海之中。
石九抬头望向那面已满是裂痕的高墙，它也被脚下的血海给映照得有些粉红，“以前，我没想到，两百万人的血液累积起来，会如此庞大。”
循着记忆中的方向，二人朝着此前那个由核爆所制造而出的深坑看去。
只是那里，也早已被这片血海给填满。
“有一点我可以肯定。”宁以尘的心情回升了不少，她甚至能够主动跟石九开玩笑，“一百六十亿人也绝对填不满太平洋。”
听到这个观点的瞬间，石九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
他愣了好一会。
这才喃喃开口，“啊…是啊。”
“在这颗星球面前，人类又算得上什么呢。”
“不对不对，不能在这种问题上用哲学糊弄过去，以尘。”
石九变得很认真，“他们是我杀的，这是不争的事实。”
“作为一名成年人，这点担当，我还是有的。”
“如果真的有人变成鬼魂的话，尽管来报复我就行。”
忽然，宁以尘绕到石九的面前，“石九大人，真帅气呢。”
“哼。”他轻笑一声，而后敲了下宁以尘的脑袋，“你不怕鬼么？”
对于这个问题，宁以尘的观点同样清奇，“不怕。”
她将手背在身后，抬头看向即将损坏的‘不朽荣光’。
“其实您如果能这样想的话，就不会害怕鬼了。”
“嗯？”说实话，石九还挺好奇的。
她有些落寞，“就是，在害怕之前，稍稍思考一下，您眼中的鬼，会不会是某个人朝思夜想，拼了命都想要再见一面的人。”
“辛美尔？”石九突然打岔道。
“您看看您，老是在这种时候玩梗。”宁以尘有点生气，“我要不理您，长达两分半。”
“又玩烂梗…”
……
二人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说话。
作为对逝者的尊敬，他们静静地站在这里。
原以为很快就会损坏的‘不朽荣光’竟然还坚持了好几个小时。
而石九的生命值也在等待的过程中，不断地增长。
期间，脚下的血海本来都漫到宁以尘的胸口，已经能够支撑她漂浮起来。
但也不知道是冲破了哪里的水利设施，导致这些液体有了新的汇集地。
得益于此，现在二人脚下的血海又重新回到了只能没住膝盖的程度。
“已经五百多亿了……”石九看着自己已经达到11位数的血条，非但没有很开心，反而觉得异常的沉重。
因为此刻加到他血条上的每一份数值，都意味着一条鲜活的人命，或者某个人十年的寿命。
“这么多了吗，既然这样的话，石九大人，恕我无礼。”宁以尘转过身来，表情格外的严肃。
“怎，怎么？”他下意识地想说涨的是血量。
涨的又不是子弹。
但看到宁以尘的表情，石九知道，她肯定是有正事。
“我们应该寻找机会，尝试一下，能不能多来几次。”
多，多来几次……？
石九都还没能跟上宁以尘的脑回路，她就立马开始陈述她的计划了。
只见她伸出手，指了指身后已经化作废墟的宁府，“宁家负责的这片里世界，因为多次战败的缘故，人口的承载上限就在两百四十万左右。”
“可如果我们能进入到更大型的世界呢？”
“至少在我所知的情报中，某些世家掌管的世界，总人口甚至能够达到上亿，丝毫不逊色于某些现代国家的总人口了。”
而她接下来的这句话，就更让石九感到不寒而栗。
“如果届时，您也能够借助这墙壁的特性，一举歼灭他们所有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