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律，”相叶凉蹲下身，将拐杖轻轻放下，“该进行康复训练了。”
“嗯？”
“作为偶像，不能总是以这种形象示人吧，我要走回去。”少女樱色的嘴唇有着魔力，及川律眨了两下眼，好像他的眼睛是快门一样，那现在无疑就是少女唇部的特写镜头。
少女“跳”出第一步，重心不稳，直接摔在了及川律的怀里。
一手揽住她少女塌下来的腰肢，及川律毫不意外地闻到了香水的气息。
“阿凉，你还是拄拐吧……”
“我要走回去，”她偏执般地重复一句，“刚才是没习惯。”
及川律叹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这只是对伤员的帮扶，不该带有一丝杂念。
牵起相叶凉纤细的手，像是蹩脚的华尔兹一样向前行进。
少女的余光看向及川律，这是她的舞伴。
阿律骨节分明、遒劲的手掌包裹着她的小手，她不由咽了一口口水。
心想：
好大。
“下午去卡拉OK吗？和F班一起合办哦，会长？”
叫做宫水葵子的少女问。
“可以。”及川律微笑点头。
烦心事很多，如何安稳地渡过今夜、明天保持最好的状态似乎才是眼下最大的难题。
“相叶同学呢？”宫水葵子礼貌性地问了一句，她并不期待收获什么回答。
虽然大家都很期待偶像少女的现场，但……怎么都不可能吧。
“去。”
“诶？！”
回到座位上，是铃木音叶的国语课，及川律最喜欢的课。
铃木老师年轻漂亮，最重要的是：及川律要成为文豪，国语就应该是他最喜欢的课程。
文豪可以数学考零蛋，英语考零蛋，理科全都考零蛋，但是国语和历史一定是高分。
当然，及川律还有个叫做系统的伟大金手指，但他知道，仅仅只是拥有强大的语言功底并不能称之为文豪，更重要的东西应该是思想。
那种辞藻华美、积案盈箱、连篇累牍的骈文和俳句不符合现代文豪的评价标准。
“及川同学？你在想什么呢，”铃木音叶有些生气，这星期少年上课总是走神，“你来讲一下。”
及川律站起身，下意识看了眼身边阿凉。
算了，怎么看都不靠谱。
他扬起下巴去看前桌的课本。
“别看了，没有讲课堂里的内容，”铃木音叶叹息，“及川同学，你知道缅怀过去的诗句吗，你来说一句吧。”
及川律点点头，福至心灵地用自己的座右铭回答：
“记得早先少年时”
“大家诚诚恳恳”
“说一句，是一句”
及川律的少年嗓音很清新，伴随着空调外机的响动，吹出了春风拂面。
“清早上火车站”
“长街黑暗无行人”
“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
光从窗外照射进来，笼罩住及川律一半的脸。
前排女生连连回头，盯着少年滚动的喉结。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他似乎真的坐着马车，从遥远的时代来，带来一封情书，于是教室里响起了掌声。
诗歌用中文白话来说也很通俗，及川律翻译时也做到了信达雅。
诗歌到这里其实不是结尾，但及川律觉得已经够了。
这是最广为流传的一句，也是最深入人心的一句，及川律就是为了这碟醋包了整首诗的饺子。
铃木音叶不知不觉从教室后排走近了及川律，她的眉头也早已在少年温水般的嗓音中舒展开来：“这是及川同学自己写的诗吗？”
“不，这是华国现代诗人‘木心’的诗，我很喜欢这首诗。”
“好，坐下吧，好好听课，”她本来想用卷起的教科书敲一下少年的头，想想还是放弃了。
◇
女仆咖啡店的盈利比想象中的更多，充班费余下的钱去卡拉OK玩。
卡拉OK招牌写着片假名，在学校隔壁街就有一家。
及川律和相叶凉落在最后，废了好半天才进了昏暗的包厢。
A班和F班，两个班七十号人，开了两个特大包厢。
森奏真已经用大嗓门热了场，虽然他五音不全，但情感很丰富。
为什么在浴室唱歌会好听一些呢？
一方面是因为墙壁瓷砖自带混响，一方面是因为自信。
卡着嗓子，是怎么都唱不好歌的。
“啊，相叶同学真的来了？”
“天，偶像唱歌吗？我们应该再付一下门票钱吧？”
众人哄笑，在这样的环境下，他们才能趁机用称不上冒犯的语气调侃这位“恶魔少女”同学。
其实，一年A班的学生们对相叶凉的当红偶像的滤镜已经微乎其微了，他们发现偶像也是人，也要吃饭上厕所，也会学习差，也会受伤，包容性强的A班已经接受了这一分子。
无奈阿凉依旧面无表情，及川律为缓解尴尬，也不让阿凉显得太过于像异类：“大家先来拍张照片吧！”
“好，我正好带了拍立得。”
“同意！”
人群排成一排，自动地将及川律和相叶凉围在C位，但又没有完全靠近，留了一个身位的距离。
不光是因为没有人想和这两个全班最帅最美的组合站一起，那太自惭形秽。
还心照不宣地给小早川玲奈腾位置，助攻她的“复合”。
从这一点来说，她们果然还是更把小早川玲奈当自己人，相叶凉……这个人离她们还是太远了。
然而，小早川玲奈从及川律身边经过，只是轻轻地抬起眼，略过了他，走到最边上了，扯着裙角低着头。
她穿校服，看起来乖乖的样子，眼角有些红，像小兔子，很可爱，是那种让人想要把她抱起来，放在腿上喂她吃东西的可爱。
及川律心疼，玲奈真的很担心他，以至于这两天连Line都不发了。
倒不是发Line会怎么样，及川律肯定那些人还没有那种手段。
小早川玲奈只是开始习惯没有他的日子，进行脱敏训练罢了。
及川律心说：
他不会再让这样的局面维持太久，暴风雨前的宁静的确是必要的。
“茄子！”
按下拍立得快门，时间在此刻定格，洗出来的拍立得照片上，因为只有门外的光源是白色，站在中间的及川律和相叶凉就白得曝光，其他人拍得一脸黝黑。
耐人寻味的是：
照片上，
只有三个人没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