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求子欲，摩喝乐

第二日，泌阳县城。

崔仁义特地又用了此前的书生模样，和高恨水一起进了城。

路上，和高恨水简单交代了一下情况。

“城隍大人，以我经验。邪祟之物虽诡异，害人却多有缘由。”

“缘由？”

“要么是有人加害，要么是那夫妇做了什么招惹邪祟之事。”

“若是寻得加害之物，如巫蛊娃、尸骨等就可顺藤摸瓜。

或是问清楚夫妇近来都做了一些什么，有无异样，是不是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

也可以由专人解决。”

高恨水此前是县尉不假，手头也破获过不少离奇案件。

其中寻常精怪作祟的也有好几件。

自问在查案方面，不会比城隍老爷更差。

城隍老爷虽是神仙，可术业有专攻，否则也不会带上自己。

因此一路上不免开始说起自己的见解。

崔仁义听着有趣，眼神却一直在城中景物上流连忘返。

虽然是此地城隍，不过他对泌阳县城却没什么了解。这第一次进城，可谓是对什么都有些好奇。

见城隍老爷没什么心思听自己说案情，高恨水只得暗自摇头。

看来这破案主力，还是自己。

城隍老爷便做个对付邪祟的后手吧。

想到此处，他也放松了心思，打量自己守护的繁华城镇。

“豆浆油条，一文吃饱！”

“火晶柿子，甜到心里！”

……

大街小巷的叫卖声足够繁华，若不是自己有要事，的确想多在这城里逛逛。

穿越前崔仁义是学民俗的，对这些风土人情几乎没有什么抵抗力。真是看到什么都想细细研究一下。

可惜自己没钱，好多东西都买不了。

不过也还好，身边跟着高恨水，一路上倒是买了不少吃食。

只是一进嘴，那提示一弹，这种走街串巷的日常感瞬间就被破坏干净了。

【享用贡品，香火气＋3缕。】

【享用贡品，香火气＋3缕。】

……

“唉……”

“怎么了，城隍老爷？”

“没事，还是快带我去朱定强家里吧。”

下次进城逛街，还是去叫敖霜竹吧。若是这位龙君投喂，当算不得贡品才对。

一路来到城西，朱定强的屋子还未修缮完毕。

破碎的瓦屋看上去仍旧有几分凄凉。

而在门口，正守着两名不良人。

见了高恨水，也是先一愣，四下打量一下，立刻小跑了过来。

“头儿！你怎的来了？”

“听说这里出了邪祟，我是庙祝，自然要来看看情况。”

高恨水回答着。

小雀儿眼神灵动，又看了看他身边的崔仁义。

“那这位是……”

“自然是城隍老爷——”

“——是城隍老爷请来的能人。”崔仁义忍不住接过话头。

“寻常邪祟之事，交给我便好。”

这年轻不良人眼珠子一转，顿时明了七八分。

当即点头。

“那朱定强丢了老婆，又遭遇了如此惊恐之事，现在正失魂落魄。”

“你们进去，也未必能问出什么东西来。”

崔仁义给高恨水使了个眼色，让他留在这里问问自己之前属下现在的信息。

而自己则是迈步走进了院落。

阵阵啼哭之声从堂屋里传来，声音哀怨，有些有气无力。

想来是哭的有些久了。

他心中不忍，便捏了点香灰一吹，香火气顿时化为一只瞌睡虫，钻进朱定强的鼻子里。

不多时，啼哭之声弱去，阵阵沉稳的呼吸声响了起来。

崔仁义走入堂屋之内，一眼便看见了满屋子的血印子。

宛如一浑身是血的幼儿，爬遍了一整个屋子。

这场景委实有些吓人。

只是他有些不明白，这段时间城里祈求生子的人不少。

为何那鬼婴，不，是那和尚，就唯独选中了这家作怪？

随便选的？

还是说有什么缘由？

如此想着，他就将神识铺展开来。

他如今的神识极其壮大，操作起来也十分熟稔，像是一根根无孔不入的丝线一样，布满了整个院落。

堂屋里的床头摆着春色绘本。

茶几上的水碗破了三个豁口。

一侧的灶房里，胡饼的材料一动没动，显然没了心思出摊。

衣橱里，已有好几件缝制好的小孩衣裳。一针一线，紧密细致，妇人心思尽在其中。

衣柜之中，更是放着一些拨浪鼓和木马，看痕迹，也像是才做好不久。

这家人的确是，非常非常想要一个可爱的孩子。

紧接着，崔仁义的眉头微微一皱。

这是……

他的神识在院落中，磨麦子的石磨边上，看见了一堆小小的泥人儿碎片。

上面密布着淡淡的邪祟之气。

睁开眼，他缓步走去。

这泥人儿碎片鲜艳似血，从还未破碎的脸蛋看上去，不过5、6岁小孩大小。

神态可人，笑容憨态可掬。

他伸手将碎片尽数捏起，放在掌中查看。

【发现法门：塑像法（入门）－摩喝乐。】

【塑像法－摩喝乐：取材料捏制可人孩童，若以香火气填充，则有化生求子之能。

也可置入魂魄，若被用心供奉，则魂魄可进入妇人腹中，成为子嗣。

依据材料不同，摩喝乐亦有多种变化。】

摩喝乐！

果不其然。

崔仁义眉头皱起。

这玩意儿在唐朝算是个明星产品，几乎每年的乞巧节，男女之间都会赠送这可爱的娃娃泥塑。

一来是祈求智慧和生育。

二来也作为广泛的赏玩用玩具存在。

不过根据他脑中的记忆来看，这东西在唐代应该多为蜡制。

可手中这摩喝乐材质奇特，摸上去冰冰凉凉，虽然有些柔软，却比蜡更加黏腻，令人有几分恶心。

“城隍大人，你有发现了？”

外面，高恨水推门而入。

看见崔仁义手中的娃娃，也是认了出来。

“摩喝乐？难道是这东西作祟？”

“应当没错。”

崔仁义点了点头。

“需要我去让小雀儿查查看，这东西是在什么地方买到的吗？”

“查查也好。”崔仁义点点头，嘴上却补充道，“不过，此物应当和那和尚有所联系。”

“城隍老爷这么确定？”

崔仁义虽不知那个和尚到底是敌是友，但他清楚自己带回8000冤魂，还专门选了这家会出事的夫妇露头。

很明显，就是在让自己去寻他。

“你可知摩喝乐来历？”

高恨水沉吟少许，开口说道。

“我听闻是由七夕节流传而来，男女之间相互赠送，也有乞巧求偶之意。

哦，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那和尚还是个淫僧？”

你这浓眉大眼的黑炭，怎么心里尽装了这些玩意儿？

崔仁义长叹一口气。

“摩喝乐，亦称作摩诃罗、摩睺罗等，是佛教天龙八部之一，原是佛教中的摩睺罗神。”

“佛教大兴，便逐渐演变为了泥制或是蜡制的儿童形象，有了化生求子之意。”

他收起碎片，抬腿往外走去。

“那和尚高傲，怕是要我亲自上门和他一谈。”

“此物，就是他留下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