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度使,与皇帝差不多,是权力生物,最看重的就是手中的兵力,以及对兵马的掌控。
魏博牙兵的悍勇,早就传遍了整个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而李彦鲁又是突阵指挥副使,那么就可以从这方面入手,加之李继徽与李彦鲁之间是有些矛盾的,若是利用的好,那就可以打压李彦鲁在这个突阵当中威望,从而拥有对这支突阵兵马一定的控制权。
不过,这个控制权肯定不会太多。
想要从根子上掌控一支兵马,最好的方法是将那些位于关键位置的军官换成自己人,同时再以钱粮或者其他的东西来加以引诱。
如此双管齐下之下,才能彻底的掌控这支兵马。
不过,李长安也明白,想要在短时间之内掌控这支突阵兵马也没有那么容易,距离美原之败也不剩多久,加之他也没有什么根据地以及绝对的权力,想要彻底掌控,无异于痴人说梦了。
其实,对于李长安而言,也不需要彻底掌控这支兵马,只要能拥有一定的控制权,使其在那场大败中站稳脚跟就差不多了。
再多的,李长安也没法得到了。
望着天上的月光,李长安长出一口气,心中渐渐安定。
……
次日一早,李长安早早的起了床,穿戴好衣服,将突阵当中的这一千五百牙兵集中起来。营房的面积不大,当这一千五百人集中起来时,尚有些拥挤。
李长安站在人群前方,目光从这些人身上一一扫过。这些牙兵不愧是精锐,队列站的甚是整齐,虽说与现代化的军人相比仍有些差距,但能在这个时代做到如此,也属实很好了。
说来也是,战场杀伐,最重要的并不是个人的勇武,而是列阵前行。决定一场战事的失败有很多因素,但军纪阵列绝对是最重要的其中之一。
这些人在看向李长安时,目光中并未有多少反应,虽然目光中尽是钦佩,但大多是一种看待陌生人时才有的眼神。毕竟,对于他们而言,李长安就是一个陌生人。
李长安并未对这些突阵牙兵说些什么,目光一直往门外看去。他知道李彦鲁对自己的态度,生怕自己掌控了突阵,所以当其知道自己将突阵牙兵集中起来时,肯定会跟着过来。
只要他过来,那后面的事情就好办多了。利用他对自己的敌视,将自己处于弱势地位上,以退为进,再将其进行放大,同时激化他与李继徽的矛盾,再加以利用,进而借助李继徽的力量,来完成对李彦鲁控制权的打压。
这一套组合拳打下来,即便不能掌控这支突阵,最起码也能让李继徽不会放任李彦鲁在这支突阵当中的所作所为,到了这个时候,就可以趁机获取一些权力了。
那么,李长安此时要做的就是示敌以弱,驱狼吞虎。
果不其然,没等多长时间,李彦鲁的身影便出现在营地外面,并且急匆匆的往这边而来。
“李兄,起来的挺早啊!”李长安见李彦鲁走了过来,便主动打起了招呼。
李彦鲁冷冷的瞥了李长安一眼,道:“我起不起来的早,与你有什么关系?我就问你,你将这些兵马集中起来,想要干什么?!”
李长安道:“我是节帅任命的突阵指挥使,应该有这个权力吧?!”
“呵呵,当真是可笑。虽说你是突阵指挥使,但别忘了,我当突阵指挥使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撒尿玩,我告诉你,有什么事情,没有经过我的允许,还由不得你来!”李彦鲁声音冰冷,当着这些突阵兵马的面大声呵斥着李长安,没留任何情面。
李长安听到李彦鲁这般嚣张的话语,心中轻松许多,等的就是你嚣张跋扈,不然的话,还怎么抓住你的漏洞加以放大?
定了定心神,于是道:“可是,我这突阵指挥使的职位是节帅任命的,节帅在任命我时曾说过,这个突阵由我全权负责,这是节帅说过的话,我想,把这些兵马集中起来的权力,我应该是有的吧?!”
李彦鲁一听李长安用李继徽来压他,登时被气的火冒三丈。虽然李继徽是他老子,但他与他老子的关系可很是一般。加之这次出兵时,他被他老子数次处罚,现在还要让李长安取代他突阵指挥使的职位,心中对他老子早就不满了。
加之还有李彦康这小子一直给他上眼药,以至于他老子偏心李彦康,从而对他态度冷漠,让他倍感难受。
如今李长安用李继徽来压他,一下子就想起了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心中的火气瞬间升腾:“李长安啊李长安,你还敢在我面前提节帅?虽然你是节帅亲自任命的,但我告诉你,在我的地盘上,无论你做什么事,无论你要干什么,都得听我的,没有我的命令,你什么都做不成!”
“可是,节帅说了,我是指挥使,你是指挥副使!”李长安见李彦鲁听到李继徽,继续哪壶不开提哪壶,往李彦鲁的伤口上撒盐。
“哼,什么狗屁指挥使,指挥副使,只能听我的!”
“可是,节帅告诉我,让我全权管理这个突阵,而且节帅说了,我是指挥使,你是指挥副使,还说,我立下了先登大功,是个有能力的,比你强,比你厉害,理应如此!”
李长安最后这句话,无疑是火上浇油。李继徽最瞧不上李彦鲁的点就是因为他没本事,现在李长安翻来覆去的用李继徽来压他,并且点名了先登大功之事,这更让他承受不住,直接炸了。
“什么狗屁比我强,你不过是侥幸立下先登大功而已,还想上天不成?我告诉你,这个突阵只能听我的,也只有听我的,我告诉你,以后有我在,你就别想做任何事!”李彦鲁冷冷的呵斥着李长安,而后又看向这些牙兵:
“你们所有人,都给我回营房休息,谁也不准站在这里!”
话音落下,这些牙兵们便要行动,便要回去。李长安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连忙道:“我是节帅任命的突阵指挥使,我命令你们不许动,都给我留在这里!”
这些牙兵微微一愣,不知道该听谁的,于是纷纷看向李彦鲁。
李彦鲁见李长安还敢和他争权,心中的火气顿时又大了,指着那些牙兵呵斥:“都给我回去,否则军法从事!”
说罢,那些牙兵就要离开,李长安又道:“我是节帅任命的突阵指挥使,你们是走还是留?!”
只可惜这次没人听他的,在李彦鲁的强令之下,头也不回的走了。
望着那些离开的牙兵,李彦鲁冷笑连连:“呵呵,看到了吧?我告诉你,以后想要在这个突阵做事,一切都得按照我的意思行事,不然的话,我叫你一事无成!”
说完威胁的话,李彦鲁头也不回的走了。望着他那嚣张的背影,李长安嘴角微微勾起。
可真是一个蠢蛋,你以为我是我?不,我其实是李继徽啊。
你们父子二人本来就有矛盾,现在还被我钻了空子,还真是蠢不自知啊。
想到此处,李长安也懒的与李彦鲁多说什么,此时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打小报告。
打小报告也是一门学问,打的好了,有意想不到的结果,打的不好,容易适得其反。李长安提前有了计划,自然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他来到没人的地方,见四下无人,往自己的脸上以及眼眶上狠狠的来了几拳,只几下,就成了熊猫眼,脸上多了不少乌青,摸了摸发疼的眼睛和脸,李长安垂头丧气,大摇大摆的去了李继徽的宅邸,这一路上生怕被别人看不到,甚至还多绕了路。
这让遇见李长安的那些人倍感疑惑,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能先登夏州城的悍勇粮将士,竟然被人揍成了这副模样?谁能打得过他啊?谁又敢打他?!
门外,李长安望着门口的卫兵,一脸惆怅与悲痛的对着他们说:“还请几个大哥通报一下,就说李长安求见!”
门口的这几个卫兵是见过李长安的,也知道李长安的悍勇,这是一个能先登夏州城的猛将,怎么现在好似被人打了一顿?谁能打得过他啊?!
其中一个卫兵心里有些疑惑,便问:“李将军,您这是?!”
“唉,不说了!”李长安长叹一口气,陷入了沉默。
“我知道了,定然是公子干的,他啊,连节帅都不服气。你别担心,我这就去给你通报,你可是攻破夏州城的首功啊,被人打成这个样子,太不像话了!”这卫兵安慰着李长安,连忙进去通报。
看着那卫兵离去的身影,李长安心中一松。
果然啊,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啊!
演技好,还是有用的!
……
“你说什么?李长安被人打了?这是怎么回事?!”
议事厅中,李继徽正与胡章等人商议着具体的行军事宜,忽然门外卫兵前来禀报,说李长安被人打的鼻青脸肿,立时被惊了一下。
“这怎么可能?他悍勇无比,能先登夏州城,谁能打得过他啊……”
话说到一半,他心里猛然想到了一个人,脸色不由的沉了下来。
“行了,你叫他进来吧,我倒是要看看,这是怎么回事!”李继徽沉声道。
这卫兵急匆匆的下去,片刻后,李长安走进了议事厅。
刚刚进来,李长安便侧着身子,低着头,故意不让李继徽看到他的脸,低声道:“节帅,末将无能,无法担任突阵指挥使,还是想回原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