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救人

刘管事懵了,王桦可没有懵。经过与桑家核对,王桦了解到六娘带走的竟然都是自己嫁妆!

小妾带有嫁妆确实有些奇特,女子离开夫家带走嫁妆,在那个时代合情合理又合法,有什么可告的?不过既然刘家已然递了状纸,开封府没有让案子不了了之的道理。

很快,刘家和桑家的人一起对簿公堂。

此案由左军巡判官孟幽审理,此人为人方正,做事严谨。一上来将呈堂证物全部铺开仔细验看,期间刘家人又催促、狡辩七八次次,对方最后一次开口的时候孟幽一皱眉头,立马就有吏员上前赏了那人个嘴巴。

六娘心细,将当年的陪嫁清单留存至今,而且每变卖一次嫁妆,无论是典当的当票还是私下买卖的契书,都仔仔细细的保存好。

孟幽将这些文书与六娘所带走的金银和库贴相核对,确认与变卖嫁妆的金额吻合。可以判断这些钱,就是六娘嫁妆!

左军巡判官鞫狱后,将文书交于功曹参军定谳,而后通过左厅推官吕公孺上报府尹。府尹同意定谳,最终,刘氏家主被以攀诬良善、搅扰公堂名义处以杖刑,这场闹剧才结束。

退堂的时候,孟幽将叶棨唤过来。叶棨知道自己要被斥责了,堂上被告是他岳家,他不适宜出现在这个公堂,心里一惊准备好对方破口大骂,岂料孟幽说道:“下直后找个地方,将烧焦的须发剃掉。开封府公人,出了门就是开封府的颜面,你看看你自己成什么样子了!”

没想到会因为这件事被训斥,叶棨连忙称是,而后随着王桦他们退出了院判的公廨。

走出院判公廨后,王桦三人支开叶棨,找了个借口又来到桑家。与王桦估计一样,刘家人出了开封府又来搅扰桑家了。

之前六姑娘以为是他们家顾忌到被报复,未敢发卖自己。其实是同为女子的刘家老太君暗中发力,才让她不至于被发卖。刘家人没那么善良,也没那么容易被吓到。

看到几个公人来了,刘家人一时噤了声。孔骧有意在桑家门外说:“这就是小叶哥的岳家,下次找他喝酒可以来这寻他。”

王桦笑骂道:“混账东西,光想着吃酒。”

纪子盛道:“咱们又不白吃他的酒,要是有疯狗搅扰,我们兄弟还能帮忙打狗。”三人正在阴阳,桑掌柜听闻公人又来了,赶忙出来迎接。

王桦朝桑掌柜抱拳说道:“方才公务在身,不能给长辈行礼。现下公务已了,特来见过桑家伯父。”

此时因为刘家人之前的吵闹,附近巡视的厢吏也来了。

这几个是勾当右厢公事手下的吏员,纪子盛见到同僚到了,连忙迎上去亮明身份并将今天的事大致说了说。

听完后厢吏朝刘家人一瞪眼:“府衙已有定论,你们还敢来搅扰,分明是藐视王法。”而后那几人被带去了左厢公廨,估计又少不得一顿打。

按照大宋的规矩,如果对定谳不满,可以向衙门申请翻异别推,但私下撒泼耍赖,就是另一回事了。

送走王桦三人不久后,叶棨居住的地方被桑掌柜再次更换,换到了桑家。

没辙啊,本来想让小两口在婚前分开,避免尴尬事情出现。王桦二次到访之前有管事的回禀,瓦子里有新来的伶人四处打听叶先生住址,想求词求曲。

那些伶人几乎都是女子,相貌基本都不错,如果叶棨把持不住,那只会更尴尬。桑掌柜扪心自问换成自己绝对抵挡不了这种诱惑,还是把叶棨绑在身边吧。

至于女儿那里,多安排几个女使守住就是。或者……桑掌柜在考虑要不要送叶棨一个女使,让他在婚前不至于一直惦记女儿或者其他女子。

桑掌柜的底线很简单,留下女婿,但绝对不能让他们婚前珠胎暗结,绝对不能。

今天下直后,叶棨问几个好友道:“几位兄弟,可有兴趣去听一曲琵琶”,今夜桑家瓦子甲子号勾栏中,有东京最有名的琵琶高手梅若晴的大轴演出。

梅若晴的大名几个人当然听过,不过想听她的曲子,需要这些人两个月的月奉,听不起啊。叶棨大手一挥,请客。

这不是他大方,是他的岳丈桑掌柜专门给安排的。久在江湖的桑掌柜绝不会让人白白出力,更不会让人家在示好之后没有下文。

亥时四刻,梅若晴一曲终了,有的观众继续坐在腰棚里体味余音绕梁,有的则立马离开,正所谓曲终人散。

四个胥吏就在曲终人散的人群中,四个人对于梅若晴这首琵琶曲的一致观点是:她真漂亮!

是的,这几个匹夫谁也没听懂。真正喜欢高雅的人,又有几个会来瓦子寻欢。

东道主叶棨看得出几位兄弟对于这种略带高雅的表演完全不感冒,于是说道:“要不下次还是请大伙看西域舞吧。”

这几个匹夫当然也看不懂西域舞,不过西域舞者跳舞时候穿的较少,加上舞姬肤白胜雪,还是挺有吸引力的。

纪子盛道:“西域舞当然好,不过小叶哥下次能不能再带我去听听书啊,听闻小张先生前些日子说的《笑傲江湖》比《雪山飞狐》还精彩,一直没机会去。”另外两人都表示赞同。

“好,一定。”叶棨答应的很痛快,想听张非说书还不简单,叶棨甚至可以带着他们到戏房去听。

与几人分别后,微醺的叶棨努力回忆着桑家新宅的位置,走着走着又走到一处夜市。东京城的夜市很多,买卖的东西大同小异。他顺手买了些自己喜欢的浆水,拎着回家。

此前从未想过黄酒也走肾,半路实在尿急,他拐弯抹角找了个僻静角落,方便了一下。

走出来的时候听到两个急促的脚步声,一前一后从他面前跑过,出于职业习惯叶棨想都没想就跟了上去。

飞奔十几步之后,只见一个黑衣人将一个老者逼到墙角,手中高举一把短刀,正要下毒手。

“开封府公人在此,哪里的宵小敢在东京城内杀生害命,不知何为王法吗?”叶棨一手拎着竹筒,一手抽出公门铁尺,大踏步走近黑衣人。

短暂停歇后黑衣人的刀迅速向老人刺去,对于这种无视叶棨实在无法容忍。手中铁尺打着旋朝对方扔了出去,黑衣人用短刀拨开铁尺后,叶棨掏出桑七娘的匕首冲了过去。

叶棨将灌满浆水的竹筒当做链子锤,与匕首配合,连续攻击黑衣人。几招过后,不远处一大群人跑来,黑衣人见状有心要跑,却也因此露出破绽,被叶棨找到机会用竹筒重重砸在后脑……

捡起对方的短刀之后,叶棨惊呼道:“雪花镔铁刀?”这刀看着可比他自己原来那把更好一些。

这时候那阵脚步声终于到了身前,为首一人指着叶棨道:“贼子还不束手就擒?”

叶棨还未说话,老人说道:“不得无礼,若是没有这位壮士,老夫早就成了贼人刀下鬼!”

老人又感谢了叶棨几句,叶棨执意要将案子报给开封府,老人反复说不用。最终在看到那几人身上殿前司的腰牌后,叶棨放弃了刨根问底,连那把雪花镔铁的凶刀都给人家留下了。

殿前司的事儿他惹不起,也不想惹。

趁着还来得及,他又去买了一桶浆水,没办法,就是爱这口。

这一来一回,酒也醒的差不多了。白天他专门搞清楚了未婚妻桑七娘卧房的方向,这个时候既然醒了酒又睡不着,不如去见她一面。

而此刻的七娘,正在卧房中试图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