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红衣妇人

杨有粟最后一句话，如洪钟敲响，振聋发聩。

祝麟儿脑海中一片空白，看着站在面前不断逼迫的女子，下意识要拿起自己的长剑。

“有粟，好了。”

道士深沉的声音响起。

他站到杨有粟身后，轻抚她肩膀，笑道：

“怎么这般生气？不值当。”

“道爷，我这是为你……为你不值！”

赵无疾看了看面色迷茫的祝麟儿，淡淡解释道：

“那雪儿子绝对是不止一次给老人送吃的了。”

“若它要对老人不利，早就动手了，何须等到我们来？”

这女扮男装，做着江湖梦的富家小姐，哑口无言。

赵无疾转头看向杨有粟，却有些惊疑发现，这丫头眼睛竟然有泛红。

她流落街头成乞丐时没哭，为家人复仇时没哭，面对巨龙迫近时没有哭……

却偏偏在与一个天真货拌嘴时哭了。

感受到道士愕然的思绪，杨有粟沉声道：

“道爷，或许你不知，前些日子，咱们留在裴家堡，帮他们重建之时……”

“有人叫你，灾星……说都是因为你，他们才会受此劫难。”

她压抑着怒火道：

“若没你，他们早就被扔进了龙肚子里，还不自知……”

“还有上次，在旬阳，若不是有坏了良心的人举报，你怎么会被通缉……”

“那些人非但不知感恩，反倒诋毁你……”

祝麟儿低声嘀咕道：

“一个杀人如麻的通缉犯，说得跟个圣人似的……”

锵啷！

杨有粟飞速抽出长剑，其速度之快，竟然隐隐有道士出剑时候的三分神韵。

长剑横在祝麟儿面前，杨有粟声音冷得刺骨：

“下次让我听到这话，我必杀你！”

看着距离鼻尖只剩不到半寸的剑尖，祝麟儿打了个冷颤。

好汉不吃眼前亏！

她内心想着，正要服软，就看到赵无疾高高抬起手……

“诶呦！”

赵无疾结结实实给杨有粟小脑袋上来了一记手刀。

顺手撕下她胳膊上的甲马符，没好气道：

“你这符是白来的啊？”

“是让你装X用的吗？”

“到时候再画，流的血还不是你的？”

“道爷，这张符还没彻底激发，下次还能用的！”

杨有粟捂着脑袋，脸颊微微鼓起，看着赵无疾的表情气呼呼的。

“行了，赶紧睡觉！”

平日里不是睡在驴车就是荒地，今天好不容易有了张床，还是赶紧补补精神吧。

祝麟儿看着道士两人挤在一张小床上，眼角再度显出狐疑。

这俩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说是师徒，哪有睡一张床的师徒？若说是夫妻，举手投足间的行为举止也不像。丫鬟和少爷？却也没见她服侍什么……

但就是觉得十分亲密。

祝麟儿站立良久，脑海中不断闪现刚刚杨有粟所说的那句话。

“你这自诩的替天行道，与杀人何异？！”

一直到入睡之前，她一刻不停都在想着一个问题。

自己当真错了吗？

……

夜色如墨。

赵无疾双眼睁开，明晃晃眼睛在夜里闪烁。

他毫无困意，晃了晃不知何时爬到自己身上的杨有粟。

“唔……”

看样子她也是真的累了，多日没有好好休息，竟然叫不醒。

眼看她怎么也没动静，赵无疾一挑眉头。

将自己的手掌放在她脖子上，轻轻挠了一下。

“唔……”少女立马像是小猫一样缩了缩脖子。

再挠一下。

她嘴角泛起明显的笑意，含糊道：

“娘，让我再睡会儿……”

赵无疾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道士叹了口气，轻轻揉了揉那熟悉的发丝。

“啪！”

毫无征兆，赵无疾的巴掌拍在撅起的腰臀弧度之上。

“唔！”

杨有粟一个激灵，抬头睁眼。

眼中却仍旧有些迷茫。

“道、道爷……怎么了？”

“该走了！清醒一些。”

杨有粟愣了片刻，终于意识到赵无疾所说的事情，连忙起身穿衣。

她只是脱了棉衣，内里还有单衣，而赵无疾干脆就是那一身道袍和衣而卧。

两人动作都很轻柔，生怕惊醒打地铺的富家女。

只是他们有些多虑了。

祝麟儿此时正睡得香甜，雷打不动。

走出屋里，此时黑暗程度，比昨晚有过之无不及。

只是幸好没有下雪。

往大厅桌板之上留了些铜板。

拿出火折照明，叫醒了驴子。

在驴子十分不满的眼神中，离开了老妪家中。

此时正值黎明时分，是一日中最黑暗的时候。

村中寂静宛如无人，视线只在几步之内。

走几步，天地间仿佛只剩下驴车撵在积雪上的“嗤嗤”声响。

眼看到了村口。

只是不知为何，赵无疾有些不太对的感觉。

正当他警惕四周之际。

驴车停了下来。

“怎么了？”

赵无疾拍了拍驴屁股上的厚实棉衣。

“耶！”

驴子叫了一声，始终不前。

道士暗道不好，连忙下车，往前看去。

在车上看不真切，这一下来站到驴子一旁，便看到了……

在村子界碑交界之处，泛着一道浅得几乎看不见的淡红色光芒。

这光芒弥漫无边，像是一个半圆的大碗，将整个土坷村都笼罩起来。

赵无疾本想试着伸手触碰……

碰到一半，却又缩了回来。

扔了个石子过去，无事发生。

“糊弄人的？”

然而，他正要迈过那红色的大网。

石子竟如冰入沸水。

就地溶解。

“道爷，怎么了？”杨有粟下了车，看到道士面色凝重。

“我们出不去了。”

杨有粟努力看了看面前，只能隐隐看到有些波动，却无法看到那红光的帷幕。

“……我们来时还没有这东西。”

“是因为我们来了？还是说这东西到了晚上就有？”

二人掉头返回村头。

与之前一样，红色的透明光幕遮蔽了来路。

只是这次，赵无疾运起目力。

却沿着那红光的波动，看到了其源头……

正是村口石碑旁的小小庙宇中散发出来的红光。

确切地说，红光源于那个小巧的红衣妇人雕像。

道士上前一步，思索一下，行了道门礼，问道：

“福生无量天尊，不知尊神名号？”

“何故不让我等离去？”

那红衣女子的雕塑毫无反应。

赵无疾皱了皱眉，正欲再言。

忽的，看到天际传来一束光幕。

天亮了……

那淡淡的红色光幕也消散于无形中。

“原来是一到夜晚便有的。”

道士松了口气，本以为还要费一番功夫。

二人再度上路。

还没走村路一半。

却听到一阵马蹄声响。

一队人远远而来。

那人看到赵无疾，喊道：“兀那道士！你且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