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了半夜,恍惚迷离之时,她隐约觉得自己好像身陷在一种奇异的状态中,周围所有的一切都在飞速逃离自己,只剩下留在原地的自己,茫然无措,无所依托,无所凭借,不可避免的要一直向下坠落。
高速下坠带来的压力,今这具娇弱的身躯难以呼吸,谢婉君艰难的伸出手,妄图要抓住什么,却终究一无所获,
永无止境的下坠中,她一次又一次抬起手,谢婉君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作。
忽然,谢婉君睁大眼眸,眸光中充满了惊讶与困惑。
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她的指尖仿佛触及了什么东西。
冰冷的,孤独的,下坠的。
身体不知道从哪里涌出一股气力,谢婉君猛的再一次探出手。
抓住了!
指尖与指尖相触,掌心与掌心彼此相贴。
林无涯闭阖的眸子瞬间睁开。
天亮了。
谢婉君惊起,忍不住以手扶额,梦里诡异的画面带来的感受太真实,令她的大脑有些眩晕。
少女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心绪。
她没有发觉,仅仅几次呼吸后,有关那个梦境的一切就都从自己的脑海中消失不见了,梦境本来就是破碎凌乱的,在梦里,往往遥不可及,漫长难熬的事情,在现实中回想,不过是一瞬间的念头。
霜儿还未起,谢婉君自己披着外衣偷偷下床,给房门打开了一道缝,只见纷纷扬扬的大雪仍旧下个不停,而且见院子里积雪的厚度,这雪恐怖一夜未停,。
谢婉君心里失望极了。
等到霜儿也起了,主仆二人简单的洗漱完毕,温二夫人派来丫鬟邀请谢婉君过去用早饭。
一路上都是忙碌着清扫积雪的仆役。但清理出来的廊道又已经铺上了一层薄雪,十分湿滑,谢婉君只得小心翼翼的走着。
霜儿倒是绕有兴趣的打量着沿途温府的布置,视线仿佛能够穿透那厚厚一层的白雪,欣赏到里面雕梁画栋的富贵气派。
霜儿本来是自由之身,自视甚高,从来不愿意被人呼来喝去,但在半个月前,母亲突然给自己求来一贴身丫鬟的职责。
去伺候一个病丫头,她心里千般不乐意,只道:“老娘你一辈子伺候那谢家谢夫人,没见什么好处,如今叫小的又去伺候小的,凭什么我就要受这罪。”
“我劝你也趁早离了谢家,重新觅得下家,说不定什么时候,谢家主人就不在往那宅子里寄来银两了”
这妇人听到自己女人如此刻薄言语,心中也叹了口气,谢家是商贾之家,主人随着商队一年到头在外奔忙,孤女寡母自然受人非议。
但她转念一想,仿佛下定什么决心开口道:“你这丫头一向心高气傲,那为娘就问你,你可知道这世道上,女人最重要的一件事情是什么?”
这妇人突然表情发狠,愤声开口道:“既不是娇滴滴的皮囊,也不是习得的精湛绣工,而是要嫁个好男人,一定要嫁个好男人。”
“我与谢莺莺在同一个地方长大,论出生她也并不比我高贵多少,但是现在她为主,我却为仆,你知道为什么吗?”
霜儿从来没有见过一向老实本分的母亲这副模样,一时间有些呆愣住了。
这妇人看着女儿,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容。
当初她不顾家人的劝阻,一意孤行嫁给了一个穷酸书生。
那穷酸书生信誓旦旦保证自己一定能金榜题名,位列三卿,当辅作宰,于是娘家里一次次给出盘缠,送他科举,结果到头来只是混了个穷酸秀才的名头。
“你爹打算把你许配给张家,张公子可是文曲星下凡~”
霜儿猛然清醒,想起自己母亲在家里的遭遇,顿时不寒而栗,她面露惊恐看向母亲。
“我替你求得了跟在谢小姐身边的机会,只能逃避一时,你那好爹爹是什么样的人你自己清楚。”
“你现在跟在谢家小姐身边,就有机会进入温家,我要你留在温家”
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留在温家,。
不择手段
那怕去偷,去抢,也要留下来。
霜儿目光中透出了一抹奇异神采。
这半个月来,她绞尽脑汁跟温府中人建立关系,其中朱总管之子,已经被她迷的神魂颠倒,可她并不满意,朱总管在温府有权势,并不代表他的儿子还能够当主管,而且她心里还藏着一巨大野心。
简直是天助我也,之前半个月她始终没有机会进入温府内院,没有想到这此因祸得福。
她想着,脚底突然一滑,身子瞬间失去了平衡,向前栽倒,眼看着就要砸在谢婉君身上。一道身影闪现,眨眼间出现在谢婉君身后,替她挡下了霜儿。
“哎呦,我这把老骨头,真软。”
“啊!啊啊啊!”
谢婉君回头一看,眼前的景象顿时让她震惊了,谢婉君忍不住后退一步,用双手捂住了眼睛。
霜儿丰满的躯体结结实实的压在一个人身上。
这人一把老骨头,硌得霜儿只觉得比直接摔在地上还要疼痛,好半天才缓过来。
又震惊的察觉出身下之人并不老实,她又羞又恼,急忙爬起来要,准备给这老登徒子一巴掌。
但是这老头躺在地上,摆成了一个大字,一动不动。
“该,该不会死了吧?”
霜儿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就在这时,有些苍老的声音,气若游丝的传来。
“小丫头片子,还在偷看,快,快扶老夫起来”
谢婉君赶忙收回从指缝间投出视线。
“刚,刚,才那人是不是将脸埋在了霜儿姐姐的胸里了……”
谢婉君不敢多想,救人要紧,赶紧跑过去,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把人扶起。
一老一小对视了一眼。
谢婉君又吃了一惊,眼前这老者,浓眉大眼,须发苍然,又着胜雪的白衣,如果不是老脸潮红,就简直与周围皑皑白雪浑然一体了。
而在温府里,有这副打扮的只有一人。
正是温家主花重金自京都聘请的家学夫子,西先生。
“学生见过夫子”谢婉君忙行了一礼。
西先生抖落了一身白雪,自顾说道:“这世上女子怎么如此风行火燎,还是未经人事的小丫头,温柔体贴。”
转头对上了谢婉君清澈的眼眸,又似乎有些不自在了,咳了两声:“乖徒儿,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