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人又少了？对岸的兵力就只有两万人？”卢西安看向回来汇报的副官，满脸狐疑地确认道。
“是的，大人。这是斥候传回来的消息，而且对岸也没发现玫瑰骑士团的踪迹。”副官毕恭毕敬地回复。
“怎么可能只有两万？”卢西安一脸的不可置信，“对岸的营盘难道是假的？每天闹哄哄的人群难道也是假的不成？”
“大人，那些都是难民。玫瑰城那边的探子传回消息，对方几乎把聚集到玫瑰城的难民都往这边迁移了。”
卢西安只觉脑袋“嗡”的一声，恍然大悟，自己大概率是误会了，竟把对岸大批的难民当成了抵达的主力部队。他心里想着，怪不得对岸的情况那么奇怪，来了之后又一批批地走，要是难民的话，这就说得通了，这里不过是对方的一个中转地，难民来了之后便一批批地被安置到别的地方去了。
如果对岸的是难民，那就意味着对方的主力压根就不在这里，对方大部分的兵力还留在玫瑰城。
“这么重要的消息，为什么现在才送过来？”他怒目圆睁，死死地盯着副官。
“消息早就送往教庭了，时间应该比对方援军出发的那条消息还要早，只是……只是……”副官支支吾吾，吞吞吐吐。
看着欲言又止的副官，卢西安心里明白了。教庭里总不乏一些自以为是的家伙，把这条消息当成无关紧要的情报，排在最后才送过来。从玫瑰城到教庭再传到他这里，按照一般的通讯手段，这得耗费多少时间啊。消息的滞后是必然的。
而那条关于援军动身的消息却是加急传递的，所以虽然发出时间更晚，但却更快地到达了。这中间的信息差，让他对战场局势产生了误判，把对岸到达的难民当成了敌军抵达的援军，从而提前采取了行动。
但事已至此，多说也无济于事。按照一般的战场情况，只要他多派几波斥候去打探，或许就能发现真相。可问题是，现在他们和对岸中间还隔着一条大河，己方一侧的船只又被对方烧了个精光。
他手里就只有那些木排，派斥候过河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辉光河的水势特殊，除了这一段，上下游连舟船都难以通行，更别说木排了。
他们要想过河，只能冒险在夜间趁着对方不注意的时候摸过去。但在江面上一旦被对方发现，就只有死路一条，有去无回。
就算侥幸过去了，回来同样是个大问题。对方每天在河岸边巡逻的骑兵队可不是吃素的，只要一发现他们藏在河岸边的木排，就知道有人过去了，一搜一个准。而他们因为缺少舟船，只能干着急，连接应都做不到。
所以一直以来，他在战场的情报收集和感知方面都远远不如对岸。
反观对方，仗着手里的船只，白天都敢在河面上大摇大摆地晃悠，只要不进入弓弩和投石机的射程范围，他们根本拿对方没办法。
对方不但能及时接应过河的斥候，一有机会还会上来骚扰他们，扔几个油罐子，放完火就跑。
卢西安眉头紧锁，心里盘算着，对方主力在玫瑰城，那么流金河多半就是对方的主攻方向了。玫瑰骑士团又是骑兵，要是全力赶回去的话，这几天时间怕是都已经到达玫瑰城了。
“对方的破限骑士回去了，那现在对岸就只剩下厄恩・罗伊那个老家伙了。”卢西安低声嘀咕了一句，随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营帐里的气氛顿时变得压抑起来，副官大气都不敢出。就连匆匆赶来的安杰洛，一踏进营帐，察觉到气氛不对，到了嘴边的话也硬生生地咽了回去，站在旁边静静地等待着。他知道父亲正在做一个至关重要的决定。
对方主力还留在玫瑰城，原本在这边的精锐骑士团不见踪影，甚至来支援厄恩・罗伊的兵力也分出了一半回援。
一切迹象都表明，对方会在流金河突破，甚至玫瑰骑士团都有可能已经回援了。但卢西安还是不敢轻易下决定。毕竟在战场上，一切都需要多观察、多思考，甚至有时候你看到的只是对方想让你看到的，你所想的，也是对方在引导你去想的。
“让人过去劝降！”许久，卢西安抬起头，朝副官说道。
副官抬起头，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但最后还是没多说什么，应了一声后，转身出去安排了。
“父亲，对岸要是真的是厄恩・罗伊，前去劝降的人怕是回不来吧？”待副官走后，安杰洛才开口问道。
“这有什么关系？回不来，不就更能说明对岸是厄恩・罗伊那个老家伙吗？这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卢西安脸上没有一丝波澜，语气平静地说道。
“说说吧，又有什么消息传来？”
“是教庭那边传来的消息。”安杰洛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未拆封的小竹简递给他。
卢西安接过竹简，一看就知道这是用渡鸦传递的消息，属于最优先级的情报传递方式。
“哼！这时候倒是舍得用渡鸦了。”卢西安不满地嘟囔了一句，手上的动作却没停，取出小竹简中的小纸条，又用随身带着的特制药水往上面滴了几滴。瞬间，小纸条上显现出密密麻麻的小字。
他只是扫了几眼，便对上面的信息了然于心。流金河那边已经打起来了，是玫瑰城方面主动发起进攻，而且对方兵力充足，攻势凌厉，玫瑰骑士团也出现在了那边。
同时传来的还有教庭方面的命令，要求他这边尽快发动进攻，拿下野猪要塞，为后续赶来的护教兵团扫清障碍，以便给予玫瑰领致命一击。
卢西安看完，把小纸条递给自己的儿子，目光却落在桌子上的沙盘上。
他心里清楚，教庭那边这是又替自己做了决定。计划是自己制定的，现在最后的决定性命令，却是教庭那边直接跳过他来下达。要是成功了，这必然是对方指挥得当，把握住了战机；要是失败了，肯定就是他计划本身的问题，黑锅还得由他来背，向来如此。
不过，也确实到了该进攻的时候了。不然一旦进入雨季，不仅进攻会变得更加困难，他们的后勤运输也会变得更加艰难。要知道，他们现在搭建浮桥和扎木排所需的木料都需要从后方运上来，周边的树林早就被对面的敌军烧光了。
对岸到底有多少兵力，一打起来自然就会知道，对方有没有藏人，只要自己能给对方足够的压力，总会露出马脚。到时候要是真发现情况不对，再阻止护教兵团行动也来得及。只要这支兵团还没有深陷其中，还能行动，自己的计划就不算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