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争议

甲板上，正在聊天的老兵们见劳伦斯走了过来，纷纷起身要给他让位置。

“不客气，先生们，”劳伦斯微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今晚的气氛真是不错，不是吗？大家难得有机会放松一下。”

其中一名老兵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感慨：“是啊，准尉先生。这样的夜晚可不多见。”

劳伦斯顺势坐下，接过一名老兵递来的酒杯，轻轻抿了一口，随后将话题自然地引向了他们的家乡和家人：“说起来，你们有多久没回家了？家乡的风景，应该和大西洋大不相同吧？”

这个问题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老兵们的话匣子。

一名老兵叹了口气，眼神有些恍惚，但声音压得很低，仿佛怕被什么人听到：“我已经三年没见到我的妻子和孩子了。这三年间，我连一封信都没能寄回去，他们大概以为我已经死了吧。”

另一名老兵左右张望了一下，确认周围没有可疑的人，才低声说道：“我比你更久，都快五年了。家里还有个老母亲，也不知道她身体怎么样了。我们这些人，就像是被上帝遗忘在海上的一片叶子，随风飘荡，不知道何时才能靠岸。”

围在他们身边的其他水兵无不感同身受。

泪水混着酒水，就像是一杯最为醇厚的烈酒。

喝下去，能够暂时忘记一切。

但醒来之后，那种孤独和空虚却被成倍放大，令他们痛苦不已。

劳伦斯静静地听着，目光时不时扫过周围，确保他们的谈话不会被有心人听到。

良久，他才缓缓说道：“先生们，我知道你们的苦衷。海上的生活确实不易，背井离乡，与家人分离，不过，请相信，风总有转向的时候。只要我们能够齐心协力，团结一致，或许有一天，我们会发现，前方的航路比想象中更加宽广。”

水兵们面面相觑，像是听懂了又像是没听懂。

一名老兵打了个酒嗝，面露苦涩，“准尉先生，这艘船上，风向可不是我们能决定的。有些人……唉，您也看到了，我们这些人能勉强活着就不错了。”

劳伦斯微微一笑，“时机总会到来的，先生们。到那时，我希望你们能记住今晚的谈话，记住我们每个人都值得被尊重，也有机会能够替自己的命运做出选择。”

他举起酒杯，目光扫过每一位老兵的脸庞，声音温和却充满力量：“为了圣玛丽号，也为了我们每个人的自由，干杯！”

老兵们沉默了片刻，随后纷纷举起酒杯。

“干杯！”众人齐声说道，酒杯碰撞的声音激荡悦耳。

“好了，先生们，好好享受今晚吧。明天又是新的一天，谁知道会有什么惊喜等着我们呢？”

老兵们笑了起来，气氛再次变得热烈。

……

甲板上的狂欢结束后，接连几天，海面上风平浪静，阳光洒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好像预示着这后半段的行程平安而且顺利。

事实上，自从圣玛丽号和自由号出发之日起，天气一直出奇的好，既没有狂风，也没有巨浪，甚至连一片乌云都难得一见。

水手们的心情逐渐放松下来。

开始有人调侃劳伦斯之前的警告，认为他不过是杞人忧天。

这段时间，劳伦斯在舰桥内与卡尔顿中校的对话早就传遍了整个圣玛丽号。毕竟，一艘船就那么大，人就那么多，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迅速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再加上劳伦斯也算是最近的风云人物——他不仅深得水兵们的喜爱，就连高高在上的中校都察觉到，水兵们似乎更乐于听从他的吩咐，而不是直管他们的军官。

这种微妙的变化让卡尔顿中校感到不安。

因此对于水兵们中间流传的有关劳伦斯“危言耸听、意图不轨”的传言，他不仅没有制止，反而乐见其成。

每当有人在他面前提起这些传言时，大副总是微微一笑，语气中带着一丝意味深长：“年轻人嘛，心高气傲也很正常。不过等他在这艘船上待久了，自然就知道该怎么为人处世和‘尊重’上级了。”

“哈哈，劳伦斯准尉大概是被海盗们吓破胆了。”

“年轻人没见过世面。圣玛丽号第一次在加勒比海和海盗作战时，他还在奶妈的怀里撒娇呢。”

“他是不是想借此机会博人眼球，好让自己显得与众不同？”

但凡劳伦斯经过的地方，都会听到类似的议论。

然而，劳伦斯却仿佛对这些杂音毫不在意。

他依旧每天按时参加船上的各项训练活动，偶尔和水兵们聊聊天，甚至还会帮他们修理一些损坏的工具。他的态度温和而坚定，仿佛那些流言蜚语从未传入他的耳中。

因为这恰恰是鉴定同盟军、墙头草还有敌人的绝妙时机。

即便他面临着诸多非议。

但正由于如此，他的支持者们反而愈发坚定地认为，劳伦斯准尉没有错。

难道向指挥官提出可能会遇到的风险，这也算是一种罪过吗？

“劳伦斯先生，”一名年轻的水兵在训练间隙悄悄走到他身旁，低声说道，“我相信您的话。那些嘲笑您的人，只是因为他们没有勇气面对真相。”

“谢谢你的信任。”劳伦斯看了一眼在他身后探出几个脑袋的少年水兵们。

他们虽然没有亲口表达出对准尉的支持。

不过他们头顶上对劳伦斯的好感度却在迅速增加。

这次的争议就像是催化剂，反而进一步巩固了同盟军对他的偏爱，加速了他们和圣玛丽号旧军官们的分割。

然而，在大副卡尔顿中校的眼里，劳伦斯已经处于相当糟糕的境地了。甲板上的流言蜚语、水手们的冷嘲热讽，甚至一些军官的公开质疑，都让劳伦斯的处境显得孤立无援。

但卡尔顿中校并不满足于此。他并不介意再重重地踩上一脚，彻底将劳伦斯的威信碾碎。

只有如此，这艘军舰上才不会再出现下一个胆敢挑战他权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