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为了夏洛蒂

“你不是浴雪神父……却以那种标志性的专属手法,干掉并分尸了布莱恩·史密斯?”

杨衡的语气听着有些惊奇,可脸上的表情却没怎么发生变化。

就好像现在被黑洞洞枪口指着的,不是他本人一样:

“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不,这个也不用了。”

和曾经见过的许多犯罪嫌疑人不同,唐纳德可没有什么在别人面前长篇大论,细细阐述犯罪经过的特殊爱好。

那天晚上的事,本来就只是个倒霉透顶的错误。

刚才那声出口承认,已经是他在承受了这些天的良心折磨之后,仅有的一次情绪释放了。

再多说点儿什么?

没有必要。

唐纳德手臂对准杨衡眉心,话音刚落的同时,就扣动了扳机。

他的枪法不错,在这样近的距离下更是从未失手。

对方是超人类,这一点他知道。

可在英雄协会那天,唐纳德也大致观察过杨衡几眼,知道对方就算是战斗型……实力也不会超过D级层次。

而能在这种距离下凭肉体强度抵御手枪子弹的D级,少之又少。

杨衡看体格,不太像其中一员。

即使他真能挡下……

这一枪,也非开不可。

因为他不只是个杀人凶手。

更是一位父亲。

灼热的铅弹自短短枪膛中呼啸而出,随之伴生的后座力撞在手腕,传至手肘,再由唐纳德那训练有素的大臂与肩膀消解承受。

在这样的狭窄室内,它会在眨眼都来不及的极短时间内,将一个人的额骨与大脑统统搅成粉碎。

粉碎了……吗?

答案是否定的。

杨衡在唐纳德“不”字出口的同时,也已经真气贯布全身,令四肢筋肉绷紧如将发劲弓。

这是他以目前修为,所能爆发出的最高速度。

在静止状态下展开行动,从而避开射向自己眉心的子弹。

他做到了。

由火药推动的金属弹壳自沙发上方掠过时,杨衡离它最近的身体部位,也已经远在半米之外。

紧接着,再一次地,爆发突进!

唐纳德圆滚滚的矮胖身躯,被他一脚踢得从办公桌上滚了过去,玻璃尖叫着发出震颤,文件和铅笔橡皮什么的掉了一地。

落星骨刺此刻已从羽绒服袖口探出大半,跟随他鬼魅般身形上前数米,最终停在了那根粗脖子表皮的中心位置。

“你想试试灭口,我能理解,但也要用事实适当告知一下——此路不通。”

杨衡居高临下,俯视着这位摔在地上之后还没来得及重新起身的调查警长,目光中无悲无喜。

他看到施瓦辛诺发来的材料之后,心中那种隐隐的古怪感受在此刻终于得到验证:

看似完整的逻辑链条背后,果然还有些隐情存在。

通过刚才与唐纳德动手的这两下子,他也凭一个资深魔修的敏锐嗅觉断定,此人并非对自己修行有着莫大助益的天生魔种。

甚至体内连超人类理应具备的固态灵蕴也不存在。

若说此人是伪装在洛杉矶市内长达十七年的超级罪犯……实在是有些太过牵强。

而在利器逼颈的威胁之下,心知此刻已再也无法反抗的唐纳德,也终于说出了那天的事情经过。

12月15日当天,是夏洛蒂·勃朗特的生日。

自从妻子十年之前亡故之后,唐纳德在这世界上便只能与女儿相依为命。

他平时工作很忙,但唯独这天,一定会和夏洛蒂一起度过。

今年他们选择的庆祝方式,是在晚餐之后,去看一场经典话剧《推销员之死》的现代重演。

杜比剧院请来了全美国鼎鼎大名的“金夜莺”剧团,重新编排后的每一处打光、布景甚至报幕,都由能力对口的超人类人工手动操持。

级别之高,规模之大都是前所未有。

就连那两张普通席的票,都是唐纳德狠心出高价从票贩子手里买过来的。

很贵,可看到女儿那张大嘴巴惊叹着的笑脸,他也很开心。

即使舞台上正在表演的,是那些让人讨厌的超人类。

本来一切进展地都很顺利,唐纳德以为今天的女儿,又可以幸福地进入到下一岁。

可那个名叫布莱恩的混球,偏偏在这时候出现了。

他搞砸了一切。

真的。

唐纳德本来还对这女儿的同学打了个招呼以示友好,可没想到一转眼的功夫,夏洛蒂就被这混球不知用什么花言巧语骗去了剧院的洗手间里!

他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布莱恩居然从随身口袋里掏出一根大麻烟来,满脸嬉笑着递给夏洛蒂,劝她试一试那种滋味!

常年来与各类瘾君子打交道的恶心经历与对女儿可能为人诱骗的巨大担心交织在一起,让唐纳德脑子里名为“职业道德”的那根弦,从警二十多年来第一次完全崩坏。

他冲了上去,一拳狠狠捣在那混球令人厌恶的脸上。

一拳,接着一拳。

待到意识恢复到能够控制身体的时候,他发现布莱恩已经被自己打至昏迷。

旁边跪坐在地上,大张着嘴泪流满面,却发不出一点声音的,是自己那可怜的,夏洛蒂。

他已经看到了自己的脸。

他一定会记得是因为夏洛蒂,才突然遭遇了这种袭击。

自己的警察身份,等到这能随身弄来大量致幻剂的混球苏醒之后……恐怕也将被放到明面上大肆宣扬。

夏洛蒂还要读书,还要考一所好的大学。

她绝不能收到任何干扰。

无论是经济压力,还是风言风语。

于是已经以警察身份出手袭击普通民众的唐纳德,又进一步,做出了一个极度可怕的决定。

他让女儿等到话剧结束之后,随观众自然离去,回家等待。

而他自己……

则在清理完这里的打斗痕迹之后,拖着布莱恩,暂时藏匿。

也许是那天晚上的大雪,本就在似有若无地挑逗着他脑中某根格外敏感的神经。

他想出了一种格外荒诞,又十分离奇的脱罪手段——将布莱恩的最终安置地点,选在一定会被人发现的公共场所。

再将某位自己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超级罪犯,利用职务之便,从无到有,植入进去。

于是当整座剧院恢复安静之后。

他将仍处在昏迷状态的布莱恩,拖上了刚刚还在上演经典剧目的宏大舞台。

继而走向幕后,从杜比剧院丰富的服装收藏中,翻找出一件月白色的神职人员长袍。

披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