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中,与萧云谈起三千年前人间剑仙觅知音与那位仙途修士的往事。
从体内的无形仙剑当中,傅青能隐隐感知剑中残留的觅知音的剑道余味,悠远深邃,可知觅知音的剑道修为一定非同寻常,而那位仙途修士能将觅知音击败,其修为之强自然也可想而知。
萧云说道:“觅知音乃是不世出的剑道天才,他的天赋一直过了三千年也无人敢说超越,而他昔年所用的无形仙剑亦是天上降落下来的法宝,他的对手李青月,也就是那位仙途修士,同样是旷古绝今的天才,短短两百年便修炼至元婴期,他们相约决战,斗了七天七夜,最终觅知音还是输给了李青月。后来有人说,觅知音是出于惜才之心才故意输了一招,而在觅知音心中,也只把李青月当做唯一的朋友。”
“觅知音死后,李青月又修炼了两千余年,最终在五百年前达到渡劫期,可惜渡劫失败,因此在长南国合道江湖世界,也算留了一个永生的结局。”萧云道。
傅青问道:“那他的修为岂非人间无敌?”
“自然。”萧云道,“只是合道之后,五百年来他再也没有出来理会过人间之事,谁也无法将他找到。”
“这些事,你为何会如此清楚?”
萧云淡淡一笑,提起昔年往事,目光也是变得十分遥远。
“这都是听我父辈他们说的,而且史书中亦是有所记载。”
“觅知音陨落之后,他的尸身下落成谜,只有我爷爷看见他死在一片荒山之中,也就是如今的玉剑仙山,于是我爷爷便在此开宗立派,暗暗将玉剑仙山掌握在自己手中,同时引入大量飞剑,以此遮蔽无形仙剑的气息,避免被外人发现,只是他苦心找了几百年也没有将无形仙剑找出来。”
“我爷爷死后,我父亲又找了将近千年,始终找它不到,再后来我也找了千年之久,想不到最终它却落到了你的手上。”
“那无形仙剑对你的青柄剑似乎有所感应,也许,这两剑之间有着某种联系。”
傅青闻言想了想,却是想不通这两剑怎么会有联系的,要说他的青龙剑同为天降仙剑那还可以理解,但青龙剑是他的系统所创造,并非从天宫而来。
然而,无形仙剑的确是被青龙剑钓出来的,天宫仙物为何会对青龙剑有感应?
傅青自是不解,也只好往后有机会再行深究。
沿途又聊了许多,主要是对北方世界的调查,令傅青觉得非同寻常的是,人均寿命六百余年,长寿点的活到一千岁不在话下,而北方世界三千年来也是有过数次战乱,最终都被焱国镇压。
至于焱国老皇帝秦寿鹿,的确就是这方世界的创造者,也是仙途修士,天赋卓越,千年以前,曾经渡劫想要飞升,却不知什么原因飞升失败,但他不愿就此合道,放弃仙途,于是自主转入第二世,重新开始修炼,如今已迈入化神期。
有人猜测,转入第二世之后,秦寿鹿的仙资根骨必然遭受了某种程度的削减和损坏,否则目前的修为起码可以再跨两个大境。
听闻秦寿鹿的经历,傅青自然好奇秦寿鹿为何会飞升失败,他试图问萧云,但萧云全然说不出任何有依据的话,皆是世人之猜测,而秦寿鹿本人对世人的各种猜测向来不承认也不否认,真相于是不得而知,世间唯有秦寿鹿自己清楚。
傅青飞于半空,忽感下方一片荒山中妖气升腾,本来不想理会,心中剑道却是有了一丝感应。
那是来自于萧云的剑道,如今已与傅青融合,只是傅青尚未将其彻底炼化。
“下方妖气四处弥漫,必定有大妖盘踞,你且飞下去将其斩杀,也好为民除害。”萧云说道。
听罢,傅青有些犹豫,他一直有很强的时间紧迫感,因此不愿多管闲事,仿佛看透他的心思,萧云淡淡笑了笑,说道:“修道之人,斩妖除魔本是天经地义,而且顺手便可为之,你又何必想那么多呢?”
傅青无话可说,于是飞身而下,穿过层层乌云,顺着妖魔气息找过去,果然在山间发现一头百丈大妖,从外形来看,是猿猴所化,通身白毛,四肢粗壮,一对圆目发射寒冷邪恶的光芒,而在它的四周,则是白骨成堆,地面血红,一眼便知屠戮生灵无数。
看见傅青降落,大妖立时飞扑而来,张嘴一啸,便有如雷音,天惊地动,傅青发出无形仙剑,但见一道七彩剑光忽然自大妖周身出现,如化为长绳一般环绕数圈,将其牢牢捆住,旋即剑光爆裂,那大妖瞬间堙灭,尸骨不剩,连血液都被蒸发得一干二净,周遭的妖魔之气,亦是悉数在彩霞般的七彩剑光当中烟消云散。
斩杀大妖之后,傅青心中忽然有种奇异的感觉,仿佛是心中剑道在对他的行为作出响应,变得更加“亲近”了一些。
傅青闭上眼睛,静心感悟,他渐渐从那剑心之中体察到了萧云毕生剑道的底色,正如萧云所言,斩妖除魔,守卫人间正道,对萧云来说,仿佛是天经地义,义不容辞的事情。
“你与万魔鬼主的恩怨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要去杀他?”良久之后,傅青忽然问道。
萧云淡淡道:“答案就在我的剑心之中,你应该知道,又何必要问我?”
傅青皱了皱眉,忍不住道:“难道就因为他是魔,你就非杀他不可?哪怕冒着身死魂销的风险,也在所不辞?”
“人生于天地之间,生死自有命数,若不能秉持内心行事,活着又有什么意义,何况佛门有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萧云笑了笑,接着道:
“其实死并不可怕,再说我也不是没有留下后手,只要我成功将觅知音的余魂吸收,便可前往第二世。”
傅青道:“到了第二世之后,是不是一切都重新开始,包括修为在内?”
萧云点了点头:“不错。”
这个答案和傅青心里推测的一样,他沉默下去,如此说来,萧云纵然能够再生,千年修为终究还是烟消云散。
“话说回来,我的修为其实也并不完全消失,至少我的剑道积淀已然传到了你这里,我也能心中无憾。”
傅青沉吟良久,却道:“你的剑道,我不一定能够完全领悟。”
心怀正道之心,斩妖除魔,奋不顾身,纵死不辞,他不确定自己能否做到。
“我能感觉到,你的心里一定有着某个目标,需要你去实现,能否容我一问,你之所以这么做,原因是什么?”
萧云忽然问出了这个令傅青有些错愕的问题,不知如何回答。
他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守护天齐国,是为了我自己能活下去。”
想了许久之后,傅青只能这样回答。
萧云却追问道:“到底哪一个才是主要的?”
傅青皱了皱眉,又想了很久才道:“应该是为了自己活下去。”
萧云问道:“如果对你来说,自己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那你活下去的理由又是什么?”
听见这个问题,傅青只觉得脑袋更大。
“活下去需要理由?”
傅青无力思考答案,直接便是反问回去。
这一次却是萧云沉默了很久,然后他叹息般说道:“也许需要,也许不需要,每个人都应该问自己。”
他话锋一转,又道:“人生如是,剑道亦如是,剑道存于天地之间,亦在你自己的心中,你不仅要问天地,更要问你自己,你心中的剑道究竟是什么。”
傅青一脸茫然,剑道是什么?
他问自己,但心中并无答案。
活下去的理由又是什么?
这个问题同样没有答案,只能留在心中,也许往后终有看清的那一天。
到达束国之后,傅青寻了一座灵山宝地,放出剑光剑气,吸引剑修前来斗剑。
剑气如虹,纵横千里,宛若一条长龙伏地,高有百丈,青色的剑光时时跳动而起,宛若油锅中溅起的水珠一般,发出“嗤嗤”之声,剑意流动,寻常修士无不止步数十里外,不敢踏近一步。
傅青盘膝坐于七彩剑气长龙之下,闭目凝神,一面修炼,一面等着剑修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