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退婚（一）

谢嬷嬷点了点头，突然想起来，笑着说道，“对了，大小姐来这之前，夫人身边的王嬷嬷去了她房里。大小姐说，要么让夫人那个女儿沉塘，要么让夫人把她女儿送去落发出家。”

沈老夫人淡淡一笑，眼中带着一抹怀疑，“真的？她能够说出这番话来？我以为她只会哭哭啼啼呢。”

“真的。到底是病了一场，人也变得清明通透了。你呀，别再对她硬着心肠了。这事，你得给她做主。”谢嬷嬷打开帘子，走了出去。

谢嬷嬷看着院子里站得笔直的沈婉宁，低低开口，“大小姐，老夫人请你进去。”

沈婉宁的双手紧紧握拳，点了点头，“多谢嬷嬷。”她跟着谢嬷嬷走进了屋子，她没什么话都没有说，先跪倒在地上。

“祖母，求你为孙女做主。”沈婉宁低着头，声音坚定而又带着一丝委屈。

沈老夫人低头看了看跪倒在她面前的沈婉宁，这个孙女可从来不敢这样和她说话。她拧了拧眉头，心里暗道，莫不是真的变了？

谢嬷嬷看见沈老夫人对她使了眼色，她笑着走到了沈婉宁的身边，伸手把沈婉宁扶了起来，“大小姐，有什么话坐下说，老奴给你去沏一壶茶，你好好地和老夫人说话。”她带着房里的丫鬟退了下来，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了沈老夫人和沈婉宁

谢嬷嬷退下之后，沈婉宁挑了一个不近不远的位置坐了下来。

沈老夫人低低开口，“想让我怎么为你做主？”

“祖母，我想退婚，退了和承恩伯府的婚约。”沈婉宁抬眸迎上沈老夫人的目光，“李如风配不上我。”她不卑不亢地坦然说道。

沈老夫人还真的是没有想到她竟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到底以前是她太小看这孩子了，还是这孩子一直都是在藏拙？

沈老夫人漫不经心地开口，“退婚是大事，即使你无错，以后顶着退婚的名声，怕是也找不到好人家了。”她摇摇头，“这种杀敌一万自损八千的做法，并不高明。”

沈婉宁咬了咬唇，低声说道，“李如风勾引我继妹，还想着一边迎娶我，一边迎娶我继妹。天下没有这样的好事。”不管李家还是周氏和沈怡然都把她当成了一个提线木偶吗？

沈老夫人点头，“可是，别人不知道呀。”

沈婉宁恍然大悟，“多谢祖母指点。”她起身行礼，转身而去。

沈老夫人一双浑浊的眼睛中透出了一抹精明，浅浅一笑，“阿慈，这丫头，我以前看岔了？”

谢嬷嬷摇头，“老夫人怎么会看错人呢。老夫人一向都是英明无比的。”

“你少拍我马屁。先看看再说吧。”沈老夫人淡淡说道。

谢嬷嬷微微点了点头，浅笑，“你就别嘴硬了，你心里早就已经偏向大小姐了。否则怎么会提点她。”

沈老夫人冷哼一声，“她姓沈，难不成我还去帮姓蒋的？”

谢嬷嬷浅笑，他们家老夫人年轻的时候就护犊子，现在还是一点都没有变，哪怕不是她喜欢的孙女，她一直护着。

“人家现在也姓沈了。你当初不也没有阻止。”谢嬷嬷一边给她捶背一边说道。

沈老夫人淡然一笑，“人老了，管不了那么多事。他们喜欢折腾就由着他们折腾去吧。”她顿了顿又说道，“先看看，先看看这丫头能够干出什么事情来。”

没过几日，承恩伯府世子李如风想要悔婚想娶沈家继女沈怡然的消息，不知道怎么就走漏了，顿时，流言四起。人人都说，李如风和沈怡然，一个背信弃义，一个夺姐之夫，狼心狗肺，狼狈为奸，天生一对。因为此事，李如风和沈怡然惹了一身骂名。

沈怡然气急败坏地闯进了沈婉宁的房间，怒不可遏地说道，“大姐姐还真是好手段，自己没有本事留住世子的心却败坏我的名声。”沈怡然怒瞪着她，恨不得把她给掐死。

沈婉宁淡淡一笑，“你脑子是不是不正常？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如何能够败坏你的名声。我更不是男子，不会像李世子一样跟你深夜私会。”她笑语嫣然地看了一眼沈怡然。她最不怕沈怡然闹了，越闹对她越有利。

“你，你，你。”沈怡然指着沈婉宁竟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沈婉宁打下了沈怡然手指头，“妹妹不是仗着和李世子有了肌肤之亲想要入承恩伯府为平妻吗？如今，这天下皆知，你和李世子不清不白，不干不净，你放心，承恩伯府为了颜面也一定会纳你进门的。”

沈婉宁勾唇一笑。不管是平妻还是贵妾，都是纳，不是迎娶。

沈怡然怒气冲冲地过来，气急败坏地离开。

“小姐。”白雪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担忧。

沈婉宁摆了摆手，“没事。”一个她不想要的男人，她管他和哪一个贱人传什么谣言。

京城中的谣言越传越烈。说书的把沈怡然如何勾搭薛世子的事情改成了唱本。更有甚者，把周氏当初怎么用下流手段入定国公府的事情也一并拿出来说唱，一时间，周氏和沈怡然名动京城。

芙蓉院里，沈老夫人勾着唇角，低低开口，“看样子，过几日，承恩伯夫人该上门了。阿慈，这丫头这一次倒是做的不错，愣是把自己从被动变成了主动。”她的眼中带着一抹浅浅的笑意。

谢嬷嬷笑着说道，“是老夫人你指点地好。”

翌日一早，沈婉宁刚准备喝小米粥，白雪就匆匆而入，寒风扑面，沈婉宁微微一颤，蹙眉看着惊慌的白雪。

“什么事？”她轻声问道。

“小姐，夫人让你去前厅。承恩伯夫人和李世子来了。”白雪皱着眉头，带着一丝愤慨。

沈婉宁淡淡地“哦”了一声，不急不慢地把粥喝完，慢悠悠地才往前厅走去，有种事不关己的淡然。

门庭外，北风呼啸，大雪纷飞，少许积雪飞溅落在大厅，片刻化成一片水渍，寒气扑面而已。

沈婉宁沉了一口气，跨步进去。她的眸光，落在了李如风的脸上。前世李老夫人冷酷的面容，沈怡然的阴狠，都在她脑子眼前盘旋着，逼得她差点吐出一口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