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晨七点。
梧市。
一辆小商务车内。
司机在开车。
还有三人在后座整理拍摄仪器。
此刻的车内。
唯有郑家一代，郑信成，什么都没干，反而心里感叹的望向窗外风景。
而自从上次学宫邀请一事，他没有办妥之后，就被单位空置了半年。
有什么大事，都没有让他参加。
但今天‘拍摄学校测灵情况’的大事。
因为单位人手不够，终于再次启用了他。
算是他半年来‘闭门出山’的第一战。
也是重新赢得上级目光的一战。
包括测灵一事，官方也允许报道。
至于出天才，也可以报。
和各省出高考状元一样，不用藏着掖着。
这样的大幅度章程，也让郑信成信心满满，不怕拍错什么。
‘这次拍摄的地点，是本市的学校，人脉我有。
拍摄的仪器，从仓库调出来的时候我也检查过了。’
郑信成心里想着，也没有帮下属调试机器，而是透过车窗看了看太阳。
大夏天的太阳已经有火辣辣的势头。
并且在白天的时候，是看不到满天的符文脉络。
他又看了几眼太阳，便转头看向前方司机，
“天开始热了，把空调打开吧。”
“好的主任！”司机把空调打开。
车内正在干活的三人，也感觉一股凉风涌来，没有那么闷了。
“关于这次测灵。”郑信成望向正在干活的他们，“咱们部里主任是去了东边学校。
咱们是来了西边。
你们也知道，西边在修路，交通情况不是很好……”
郑信成心情仿佛不错，还打趣笑道：
“所以让你们这么早起来，你们别以为是我故意收拾你们。
更别觉得是我被冷了半年，然后想‘新官上任三把火’。”
“主任，我们哪会这样想！”
“对，都是本地人，都了解西边路不太好。”
“对对对，我家那口子去西边公司上班，每次都是早起半个小时。”
几人相继说了几句，附和了郑信成的话。
最后由一位年龄稍大的下属，向郑信成汇报道：“老郑，设备都调试好了，没问题。”
“好。”郑信成点点头，看向距离越来越近的学校。
只是现在的天色虽然早。
但前方几条街上已经堵得整整齐齐。
唯一能看到的缝，还被行人和电车塞满了。
交警等人一边指挥，还一边来回劝导，想尽量盘活。
可惜事与愿违。
这路难开。
大约十分钟后。
郑信成等人开车走了百来米，就彻底走不动了。
“我们下车。”郑信成看看手机，“还有一个多小时就到测灵时间了。”
“我想的就是。”一名下属无奈道：“今天测试，肯定会更堵。”
“肯定堵啊。”一名下属一边下车，一边看向前方，“我听说昨天晚上这里就有人聚集守夜了。
你说说，他们大半天就在这里等着，也不知道他们图什么。”
“图热闹。”郑信成摇摇头，“走，带上东西去挤。”
几人呼啦啦下车，径直朝前方走。
走的途中。
郑信成因为没拿仪器，还有空拿出手机，向一位老同学打了过去。
他老同学也是媒体人，但却是私人媒体。
过了大约半分钟。
电话接通，那头响起声音，
“郑老大，我已经到南边学校了，你那西边到了吗？”
“我到学校路口了。”郑信成朝前方望了望，“还是我昨天说的原计划。
我在西边学校，你在南边学校。
等中午，咱们碰个面。
看看哪些新闻可以互相交换一下。”
理论上来说，单位是禁止原片和新闻资料交换。
但这又不是独家新闻。
所以在一些适当的过程中，还是可以看情况周转。
不然，郑信成他们单位就两组人，但本市有六个测试点。
这怎么样也拍不全面。
而适当的情报互换，却可以更省时间，且新闻价值也更足，更全面。
当然，郑信成也不知道别人是不是这么做的。
但他是这样私下干的。
他偶尔的应酬，也是为了结识人脉，等待这个关键时刻。
‘出山第一战！’
郑信成信心满满。
同时，他心里也知道本市的‘有资质者’，大半都去了省里，或是被省里的学校带走了。
就算是有高资质者，那也是在省里，或者是‘正主任’小组去的本市重点学校。
他这里，基本不会有什么出彩的新闻。
但他恰恰就想中规中规，出山第一战不犯错，就是一个很好的过度开头。
‘如履薄冰啊……’
郑信成晃晃脑袋，去掉多余心思，开始随着下属们一块挤。
……
下午，两点。
一千多里外。
‘梁氏道馆’。
这座学校的宽大操场内，有千余学生在排队，其余学生则是在各自的教室里等待。
又在学生外围，还有大批的媒体人和记者。
他们脚下有条线，不能越过。
如今，他们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前方的桌子上放着。
那个桌子上有一块乌黑的方块石头，正是测灵石。
测试过程，就是将手放在这块黑色石头上，然后石头会从底部呈现光泽。
旁边还有计分尺，测试最亮的光泽到哪个高度。
与此同时，还有本市教学部与校领导等人站在桌子左右。
那种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是保护某种大夏瑰宝。
每当有学生手掌用力的按在石头上时，他们都会不约而同的说出‘小心点’等词汇。
而如今，已经测试了数百位学生。
看护的校领导和教学部等人，已经口干舌燥了。
但他们还是很期待的看着。
“仲玉方，0级，无灵根。”
此刻，又一位学生测试结束。
石头一点都没亮。
这位学生有点失望，但也有一点点的心理准备。
因为有修炼资质的人，早就显露出不一样了。
“林哥，马上该你了！”他从桌子处走回队伍，然后鼓励的看向林浩鸣。
林哥，林浩鸣，就不一样。
人家早就是能感受到灵气行属的资质者。
不止是他，其余学生也在望向林浩鸣。
外围的媒体也在看。
同样，桌子旁的十几位领导也是期待的看着。
“学校里的修炼者都测了，现在就剩林浩鸣没测试了。”
“对啊，他们都是早早测了，反而浩鸣像是有什么心事，选择正规流程的按班级排队。”
“哪有什么心事？我看那小伙子分明是守纪律嘛。”
十几位领导在小声聊天。
后方的学生，也在小声谈论林浩鸣。
“你们说，林哥会是几级？”
“我感觉也是三吧？毕竟咱们学校里的那些修炼大佬们，都是‘二级和三级灵根’。”
“什么叫都是？听起来你像是更高一样。”
“就是，什么叫都是？依照官网说法，十级是满级，而三级在我们‘旧人类’里已经属于高端了。
要知道，我们是没有灵气的一代。”
“对，我一直在刷新闻，看到很多市也出结果了，基本都是一到三级。”
同学们在争辩，但目光还是有意无意的聚焦在前方的林浩鸣身上。
他们浑然不知道林浩鸣现在很紧张。
虽然他昨天放松了。
但真到这样的场面上，面对万众瞩目的目光。
一时间身临其境，压力肯定是不一样的。
不过，紧张归紧张。
最后还是轮到他了。
“浩鸣。”校领导在喊他，语气很亲切。
“他就是浩明啊？”本市教学部的一位主任，也微微向林浩鸣点头，“不错的小伙，长得挺精神。”
“来。”那位梁氏主任则是更为亲切的教导林浩鸣要怎么测。
林浩鸣面对所有人的关心，还有打量的目光，却大脑一片空白，像是提线木偶一样，听话的把手放上去。
然后他低着头，没有去看。
但过了几秒，又仿佛过了很久。
他忽然听到四周人群中传来惊呼声。
“到测灵石一半了！”
“我的天！这就是天才吗？”
“还是两道光，是两种属性！”
惊呼声将林浩鸣唤回神。
他也稍微抬头看向了眼前的测灵石。
上面发出柔和光泽，上升到了石头的中端，有持续向上。
这是双六级灵根！
这一眼，也让林浩鸣心里彻底放松了。
‘我还是天才……是学校里唯一的天才……’
……
时间过去了三个月。
转眼来到了十月份。
全民测试已经接近尾声。
但林浩鸣还真就独树一帜，不仅是学校里最高的人，也是大夏里资质最高的人！
双六级，独占魁首！
世界唯一！
一时间，当消息流出。
林浩鸣被称之为‘新时代新星！’
可谓是光芒万丈，受到大部分民众的瞩目。
梁氏集团，更是将他当成‘掌上明珠’，每日好饭好菜的伺候。
他的父母，也搬进了梁氏集团产业下的一家别墅。
三层高，每层四百七十平方，还配有院子游泳池、以及私人地下车库。
并且他的父母也转进了梁氏集团中工作。
职位是‘特别顾问’。
相近词是：在家领工资就行。
而时间又过去一个月。
在十一月中旬的这一天。
形象外貌变得更加时尚的林浩鸣，这天下午从学校内出来。
冬天里，手拿一件小风衣，一身全定制的名牌，就是他现在的穿着。
林浩鸣的气质有了很大的改变。
说是大牌明星，都不为过。
呼—
一辆防弹轿车已经停靠在学校门口，是他的座驾，并配有专业司机。
后面还有三辆车，里面是他的私人保镖。
“同学们不要围观！”
此刻，学校安保，保镖、还有个别老师，正在组织纪律，不让学生们一窝蜂的涌向林浩鸣。
并且这些学生中还有各地媒体，以及外媒。
林浩鸣现在是全球红人。
“新时代新星看这里！”
“林浩鸣，我爱你！”
“林哥，请问您现在是要去洽谈梁氏的广告业务吗？”
人群中有媒体人询问，也有学生在高呼。
林浩鸣在进入车内前听到呼喊声，稍微仰头看了看他们的摄像镜头。
几位媒体人抓拍，拍到了一张带有自信与些许自傲的正脸。
媒体人也没有觉得这种傲慢奇怪，因为他们已经习惯了。
【傲慢的新星】网上还有不少这种报道。
正正负负，是网上常态。
车上，林浩鸣虽然享受被人瞩目的感觉，想多待一会。
但想到今天要见梁氏集团的几名负责人，商谈一些广告对接。
所以他颇有些失落的向司机道：“去长河饭店。”
林浩鸣现在偶尔会帮梁氏集团拍广告。
并且也不住校了。
而是在本市郊外买了一套别墅。
……
三天后。
学宫。
山顶。
张沿在石桌旁品茶。
吴新奎在一旁默默站着吐纳灵气。
齐恒荣则是拿着一份报纸，首页赫然就是林浩鸣打的广告。
并附有标题【新星坦言，将代理梁氏日用商品】
张沿看了一眼，就不去在意了。
齐恒荣看到国师不语，却小心问道：“国师，虽然您没有让我们去调查林浩鸣，但我还是让人去了解过他的近况。
毕竟这是咱们的优秀储备人才。”
“那你查到了什么。”张沿指了指对面的石椅，“坐。”
“谢国师……”齐恒荣轻声坐好，然后又稍微起身回道：“这一查，我发现林浩鸣这人，性子有些跳脱与不稳。
他最近时间经常出入高档场所，有些纸醉金迷，荒废修炼了。”
“嗯。”张沿依旧不在意，“他资质尚可，如果将来用心，还是能追上一些。”
“这……”齐恒荣不是很懂，“难道就不管他吗？比如稍微提醒一下，或者稍微约束一下？
不然他的修为就真的荒废了。”
“为何约束？”张沿看向齐恒荣，“修行路上，资质不是唯一，悟性与心性也为重。
再者，修行本是修心养神，修为只是修心养神途中的额外附赠。
莫要颠倒顺序。”
张沿看向报纸，
“但他资质确实不错。
一年之内，他若能收心，五年之内，练气有望。
五年之内，若能收心。五十年之内，筑基有望。
十年之后，若还未收心。
他与我等，注定为阴阳两隔。
既是生死两隔，百年之后再无交际。
今日又何必挂心于他？”
林浩鸣的资质或许不错，大夏民众与齐恒荣又都很看重。
但张沿真不在意。
因为随着灵气越来越浓郁，以后资质好的‘新人类’会越来越多。
算算时间。
现在是‘新日历’的十一月中旬，距离大阵完成已经一年。
最早的新人类，只要是正常十月怀胎，那么现在应该是两三个月大了。
虽然现在测试婴儿，会测的不准，
但不可否认，新旧人类已经开始‘更新’。
未来资质好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到时候别说是六级，说不定连十六级都有。
起码张沿要是用那块‘简单难度的测灵石’测，这二十级都有了。
并且张沿的资质还在涨。
随着大阵在涨。
跟随着世界的变化在涨。
张沿的资质一直在持续更新！
当然，张沿也十分看重现在的旧人类。
因为灵气时代前的旧人类也有天然优势。
那就是更早的修炼起步时间。
尤其如今还有碎境机遇，难不保他们能获得什么奇遇灵药，然后力压未来的新人类天骄。
张沿对于时代前的旧人类，还是充满信心的。
但，齐恒荣不知道这些。
不过，当他听到国师让他不必干扰后，他就知道国师肯定有国师的想法。
于是，他不再说林浩鸣的事，而是从皮包内拿出一份加密文件，
“十一月底，学校会展开修炼摸底。
按您的意思，摸底分为药理、阵法、实战等等数项。
关于考题，您看？”
他将资料递上。
“修炼书籍有千余本。”张沿略微看了一眼，“各项科目，先选基础，以常见的试卷模式，选填，选择，问答，论文，即可。”
张沿言落，瞭望山外，“世界灵气在浓郁，一些动植物也产生了变化。
现在主要的事情，是抽调人手，散布出去，观察各种生物的变化。
必要时，可以联系朝外。
他们代表等我一年了，世界整体变化也初现端倪。
在十二月中，你选个地方，邀他们与我一见。”
“是！”齐恒荣应声，然后拿出最后一份文件，“按您的意思，抽调人手的事情一直在准备。
像是01碎境内的监狱。
除了入口还有一个十人一组的检查站以外，其余人手都已经抽调出来了。
现在26座监狱的权限，已经交给了大夏内的几家安全公司。
他们名字都在文件内。”
……
两天后。
01碎境。
一所监狱的探监室中。
这是一个不大的房间，只有一张桌子，两张板凳。
前犯罪团伙首领，宋曜，正静静的坐着。
咔嗒—
过了一会。
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是这所监狱内的最高负责人，也是‘澎城安全公司’的高管之一。
“老宋。”
他走进后，看向面无表情的宋曜，“好久没见了。”
“有十几年了。”宋曜抬头看向他，“没想到今天见面，却是你做东家了。”
“不要这么说。”高管摇摇头，“以前我在你地盘上开酒吧的时候，你也照顾我不少，帮我赶走了不少地痞混子。
虽然你办的事，我不认可。
但你对我的好，我还是认的。
这不，当我们公司接手这一块。
又当我前几天看名单资料，看到有你以后，我就过来和你见见。”
“有什么事吗？”宋曜认真看向他，“咱们是老朋友了，我可是知道你一向无利不起早。”
“哈哈。”高管笑道：“但恰恰是我这样的性格，正好被这所大公司的负责人所相中。
然后酒吧不干了。
最后在七年前摇身一变，进入了公司。
经过几年，就成为了现在的高管。”
“说事吧。”宋曜还是那句话，“咱们知根知底，就别客套了。
我也知道，你来找我，是因为这里的囚犯基本都听我的。
是不是感觉他们不好管？
又是新接手监狱，不敢动刑？怕上面怪罪？”
“有这么个意思。”高管点点头，“所以才来找你。
这么和你明说吧。
我们接管以后，每年还要给官方交租金。
正是这样，我们监狱的生产线是不能停下。
你既然能指挥他们，他们也服你，那我们就可以少些麻烦，多些收益。”
高管说到这里，露出笑容，和宋曜握握手，
“毕竟我们打骂着让他们干，和有人劝，总归是有些差别。
后者，气会少一些，也会用心一些。
且也符合平和改造的条例。”
“那合作愉快。”宋曜同样笑容满面，“我会尽量负责协调和生产。
如果一切正常运转。
你们公司就可以少往这里驻扎安保人员，也是变相的提高盈利。
我可是听我兄弟们总结说，你们来的安保不下百人。”
“对，也是有这个减少开支的意思。”高管从口袋里拿出一盒未拆的高档烟，“宋哥不愧是宋哥。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利索。”
“应该是双惠。”宋曜把烟收下，“你赚钱了，我也能稍微过的好点。
比如这烟，我几年都没见过了。”
“这个好说。”高管心领神会，“我们每隔三天，就可以出入一次碎境，去现实采购物资。
你还需要什么？
只要是吃喝的东西，包办。”
“好！”宋曜喜欢这个承诺，“你也放心，只要有我在，所有人绝对会安安静静的干活。
但他们要是想吃一些喝一些？”
“可以。”高管点头，“监狱是我负责，我能做主，但前提是盈利，不然我没法向公司交代。
除非……”
他说到这里，定睛看向宋曜，
“碎境里有一万多的异人族。
他们也是现成的劳动力。
只是他们的行事作风上有些小小‘缺陷’，我不太敢用，怕出人命大事。
但不知道你能不能镇着他们？或者和他们合作？
如果可以，我觉得我可以给你更好的生活条件。”
‘和食人魔合作？我可去你妈的！’宋曜心里骂着，脸上却依旧笑着。
因为能改善生活的事，宋曜是喜欢。
但事关异人族，那种明显可能送命的事。
宋曜有点摸不准，更不敢。
“那就算了。”高管看到宋曜不说话后，也没说什么，转身就准备走。
“等等！”宋曜看到高管要走，顿时喊道：“等找个时间，我试试吧。
咱们‘本地帮’几百人，手上沾事的兄弟也不少。
不是被人唬大的。”
本地帮，是他们区分大夏人和异人类之间的称呼。
也不知道谁开的头，反正现在都这么说。
“那就交给你了。”高管再次露出笑容，“但提前和你说好，你最多只能带五个人出监狱。
不可能把你口中的‘本地帮’都带上。
几百人啊，万一出了什么矛盾，事情就太大了。
公司要是知道，第一个就会按死我。
甚至公司整个高层都难逃干系，要被官方一一清算。
老宋，你得体谅我。
你也知道，咱们都是想用最小的代价，去取最大的成果。”
“……”
寂静，宋曜陷入长久沉默。
高管没有打扰他，而是从他手里再次拿回烟，打开烟盒，拿出一根点上。
又过了一会，烟烧了一大半。
宋曜才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看向烟云后面的高管笑脸，“成，就按你说的来。
但我听说我弟弟也被抓进来了，在另一所监狱。
你得想办法把我弟弄到我这边。
他一人在外面，我不放心。”
“行，只要你答应就好。”高管把烟还给他，“其他的我来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