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天下各王,皆为我父

蒲甘侯瑞乃温,是良渊王孟乃夫人的儿子,洪沙中兴之主阿那毕隆和他隆王的幼弟。

却说,洪沙国地处几大文明交界,国内族群繁杂,骠人掸族,洪沙族孟人各居一地。

起初卑谬的骠国为大,后洪沙族人自中土而来,建城蒲甘,后续立国,初次统一洪沙国大部。

后蒲甘王朝再经祸乱,麓川的掸族,大金沙江南部的孟族和洪沙族争夺天下。

及至莽应龙起兵东吁,与其子莽应里再次统一天下建国东吁。

是以蒲甘郡虽非地处要塞,人口经济也不多,却对洪沙族意义重大。

实乃洪沙族根基之所在,历任郡侯都是王室德高望重的成员。

与大明最后混乱的几十年一样,残明永历朝时数位阁老重臣都是万历时的进士,细数算六朝乃至八朝老臣。

蒲甘侯是洪沙国雄主明君的幼弟,历经四朝。

他隆王从勃固迁都阿瓦,即封其地为阿瓦南部的蒲甘,拱卫王都。

是以李定国白文选也不太想伤害这位威望深厚的老侯爷。

蒲甘侯年过六十,身形矮小,体态瘦削,行动倒是利索,按住身侧几个激动的儿孙,出列微微躬身。

“老朽德行浅薄,自我王兄阿那毕隆始,我就在佛寺中持戒修行,何德何能继承王位。”

蒲甘侯的母亲孟乃夫人是孟族贵族,是其父良渊王拉拢孟族所联姻的妻子。

阿那毕隆和他隆王不会放任这个幼弟延揽下洪沙瓦底坐大的孟族。

东吁王朝上下也不会想要一位有孟族血脉的国王。

朱慈煊侧躺在金箔镶嵌的王椅,缓缓述道。

“老侯爷,已逝洪沙王的儿子们都太幼小,东吁侯莽白弑兄无道,卑谬侯厮杀我大明军队,我们大明不会要这样一位沾着我们汉人鲜血的东吁王。”

朱慈煊敲了敲扶手上的红宝石。

“至于前王储内谬耶觉,他已经身染重病,命不久矣,孤已经允许他持戒入寺,在神佛的保护下休养身体。”

“佛祖也难违拗众僧,老侯爷若不依照孤的请求,事情就会很难办。”

看见蒲甘侯全家几十口人眼中流露出的惶恐。

朱慈煊又威胁道。

“老侯爷,黔国公说阿瓦城的缅甸宣慰司,乃是承续两百年前我大明麓川宣慰司,彼时是麓川掸族的阿瓦王朝。”

“后来你们洪沙族东吁国不服王道,先占阿瓦,后并木邦勐养,吞并我大明的六慰。”

“孤的父皇和大明诸臣都言,你们东吁国囚禁君主,擅起兵端,无信无义,理应扶持阿瓦国的旧王室,来做缅甸宣慰司的首领。”

蒲甘侯闻言一时站不住身,跌撞靠在两位儿孙身上。

他自是明白洪沙族世仇的掸族占据上洪沙瓦底,那就是他们洪沙族的末日。

起初,征服世界的蒙元在洪沙设立麓川平缅军民宣慰司。

彼时,正值蒲甘王朝衰落分裂,掸族有三兄弟拥兵自重向蒙元称臣,篡夺蒲甘国的权柄。

并与南方孟族的勃固王国,和西南独立的阿拉干王国,在洪沙瓦底三国相争。

而他们洪沙族只能逃入东吁郡的山林中苟延残息。

等到明国驱逐蒙元,分麓川宣慰司为南甸、干崖、陇川三宣抚司,并以汉人为首领。

而麓川各地掸族纷纷向明国称臣,阿瓦王朝也就成为明国的缅甸宣慰司,而勃固郡的孟族则成为大古剌宣慰司。

等到洪沙族从东吁崛起,占据阿瓦城,更是和明国连战百年。

光是明国神宗皇帝年间,就兴兵大战五次之多。

这也是永历帝身为神宗的孙子,东吁国要对其敬重。

若掸族席卷归来,他隆王移民占据的上洪沙瓦底,几十万洪沙族怕是难存十之一二。

洪沙族更是要重新躲进山林之中。

蒲甘侯在儿孙扶持下,颤颤的站住身子,环顾周围儿孙们目光惊惧之余,充满了对王位的渴望,无可奈何的低下头。

东吁王位,哪是那么好坐的。

百年来多少王室子弟沦为这张椅子下的骸骨。

“为了佛教的存续,老朽蒙幸为殿下承管洪沙瓦底。”

“好。”朱慈煊抚掌道。

“孤对新王继位的新政有所安排,希望到时老侯爷好好配合措置。”

说罢,朱慈煊看向另一侧的暹罗使臣。

“你且回暹罗,告诉你们的国王纳莱王,洪沙国的新王即将继位。”

“然而下洪沙的卑谬侯、东吁侯,一个残害大明子民,一个弑兄夺位,暹罗理应协助大明平定藩属内乱。”

暹罗使臣亲眼见证明国太子如何夺取阿瓦王城的,击溃暹罗视为强敌的洪沙军队。

屈膝下跪,恭敬说道:

“殿下,我们暹罗的纳黎萱大王从洪沙国手中兴兵复国,得到大明天朝的无尽支持。”

纳黎萱就是曾被洪沙国扶持傀儡暹罗王的太子,在阿瓦城中当人质。

后来万历征缅吸引洪沙国大部分兵力,其借机复国独立。

“为大明效力乃是我们的荣耀。”

“我们也愿意像纳黎萱大王向李朝出兵协助天朝驱逐倭寇一样,遣兵为大明驱使。”

朱慈煊十分满意大明第二舔狗的态度。

安南国简直妄称小华夏。

直接割地称儿小连招。

“岷王世子流落你国,你且带信于他,言孤想以八百大甸宣慰司(清迈)为礼,纳一位暹罗公主为良媛,让其临时为使,替孤在纳莱王的女儿中择选。”

女婿不是儿,但岳父是父。

朱慈煊这几日可是到处找岳父,连沐天波刚十三岁的小女儿都许以婚约。

石厅都能找大十几岁的六旬女上司。

他背些变态骂名又有何妨。

“臣一定将殿下的恩赐告诉我们国王,定带回上万军队为殿下所驱。”

暹罗使臣喜不自胜,他们本就想趁洪沙内乱借机蚕食洪沙边郡,和收回相争百年的清迈,想不到大明竟如此慷慨大方。

甚至能与天朝皇室联姻,更是他们万不敢想的。

最多也就是和王上王黔国公结个姻亲。

盖因暹罗在风上之地纯属小南宋,商业繁盛,但被洪沙安南这等大国肆意蹂躏,甚至连澜沧真腊山里民风彪悍的土司蛮人都十分头痛。

暹罗之所以对清迈念念不忘,就是此地麓川高原东部,各族土司多不胜数,时不时就南下劫掠。

朱慈煊看向蒲甘侯全家,手指点了个像白洁老师的公主。

“孤也不厚此薄彼,老侯爷,你这孙女出嫁否!”

阿瓦城已经算他的疆域,不知道重新还归东吁国算不算割地。

等朱慈煊解决外邦诸事。

沐天波已经来到殿中:“殿下,晋王、巩昌王、广国公已到五里之外。”

……

领着大明行在的君臣,朱慈煊站在阿瓦城的北门口。

一支衣衫褴褛的队伍,正步履蹒跚的跄踉而来,士卒们脸上沾满尘土与血污,看不清原来的容貌,互相搀扶。

甲胄残破不堪,几乎摇摇欲坠,不少人腰间都束着棕榈叶卷的绳子维系。

手中紧握的刀枪卷折,滇省而来的马匹过半在洪沙的气候下倒毙,其余也是瘦骨嶙峋,拖着沉重的行李。

为首将军身披残破的披风,立在马上,怔怔望着永历帝。

朱慈煊嘴唇翕动,手指对方,对身前的永历帝沉声道。

“父皇,你且说,这是曹阿瞒还是岳武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