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斜而后西落,大地蒙上一层迷蒙的雾色而后迅速转暗。
嬴铮孤零零的端坐在房间之内。
还是他原来的住所,虽然太乐府学子都可以居住府中,拥有自己的宿舍。
但嬴铮并没有这么选择,是因为熟悉,也是为了那点不多的安全感。
毕竟太乐府的情况始终有些复杂。
桌台上,凌乱的摆着几张纸片。
对这种应该并不属于这个时代,嬴铮已不再觉得奇怪。
毕竟这个似是而非的世界,有很多东西都脱离了原本的历史。
纸片上空无一物,没有任何字体。
但嬴铮的目光,却出奇的严肃。
燕回,赵玖,迟小渔,紧接着又是阳平君,十公主。
一个个人物先后出现,进入他的生活。
而这些人之间又千丝万缕的联系在一起。
还有那在邯郸拥有滔天权势,虽未出现,但又随时可能出现的赵国三大王子,以及那位赵王。
这种种的一切,容不得他不小心,不思考。
嬴铮目光转动,看向了桌台上两张最大的纸片,口中的呢喃之声清晰可闻。
“秦,赵。”
今日和迟小渔的对话,让他隐约察觉到了一丝端倪。
管中窥豹,太乐府典籍馆中的事,绝非偶然。
秦赵之间必然曾经发生了什么,或者说正在发生着什么。
只可惜,目前他能接触到的情报实在太少太少。
但他没有办法不忧心。
入太乐府,认识迟小渔,甚至之后可能接触那位传说中的阳平君。
确实是为了修炼之法,究其原因是为了自保。
但这些实际上都只算是眼前之事,更是小事。
对他而言,真正的大事,或者说,从始至终唯一的大事,有且只有一个。
返秦。
不错,只有回归秦国,那才算是他在这个世界真正的起点。
之前和燕回多次交流,虽然无数次看到他感叹想要回归北幽,但嬴铮却从始至终没有露出太大的情绪波动。
可在真实的内心,嬴铮的迫切情绪,甚至比燕回要更甚数倍。
只不过嬴铮的城府让他不会那般轻易的暴露自己的感情罢了。
毕竟,他很清楚要达到这样目的的难度。
质子是两国邦交之间的产物,而质子的来去也肯定要由两国决定。
就像燕回,他想回国,肯定要得到北幽和赵国的同意。
嬴铮同样。
只是从目前的情况看,秦赵之间的关系明显是不正常的。
之前赵玖曾无意间说过的一句话,秦赵之间,已经有十数二十年,没有互派过使节了。
如果是真的,也就是说,秦赵两国已经相当于断交了。
可怪就怪在,两国断交,而嬴铮却又偏偏留在了赵国为质。
哪怕他那便宜父亲回归秦国,甚至接回了妻妾,都还是留下了他这个质子。
这无疑在说明,他这个质子的必要性。
无论是对秦国,还是对赵国。
而这一点,对嬴铮显然不是一个好消息。
这代表,如果他想返秦,赵国不会同意不说,很有可能秦国也不会同意。
“嘶~~~”
嬴铮轻吸了一口气,揉了揉因为思考而有些胀痛的眉心。
换任何一个人来评价,他所处的环境都差不多算是绝境了。
合上双眼,心神沉入体内。
那一枚四方四正,无时无刻不在透露尊贵气息的帝玺依旧悬浮在空中。
那一个命字同样在肆意的挥洒着光辉,使得整片空间都蒙上了浓郁的金光。
嬴铮紧绷的情绪,也随之缓解很多。
重新睁开眼睛,看向桌台。
“若想破局,我必须要理清秦赵之间的关系。”
“只有明了原因,才能有机会针对性的想到办法。”
“只不过……”
嬴铮眸光闪烁,太乐府中与秦国有关的书籍,被刻意隐藏。
想要从这方面入手,无疑是不太可能了。
那么其他的途径。
嬴铮率先想到的便是朝堂。
毕竟不管发生了什么,既然是两国之间,怎么都是绕不过朝堂的。
但他区区一个质子,想要将手插进赵国朝堂,同样是痴人说梦。
不过嬴铮并没有绝望。
只是随意抬手,拿起了那两张最大的纸片,目光则落在了剩下的小纸张之上。
“迟小渔,阳平君,亦或是那位十公主,这会是我破局的线头吗?”
嬴铮轻声呢喃。
目前他认识或者有可能认识的人中,以上的三人,是最有可能对他有所帮助的。
其中,阳平君自然不用说,以他的身份,必然知道一切,就算不知道,想查探也是轻而易举。
但也正是因为身份,想从对方身上得到想要的,或许并不比朝堂来的容易。
而且大名鼎鼎的九州四公子,一代人杰,这样的人物,可不是那么容易接触的。
至于迟小渔嘛,能够入学太乐府,同时消息那般灵通,本就不可能是普通出身,家中长辈很有可能是官身。
而以他们之间的关系,若想通过迟小渔打探一些消息,倒是并不算困难。
只不过迟小渔的身份,或者说他背后的关系,能不能接触到这种层次的秘密,嬴铮的心里始终要打一个问号。
至于最后那位十公主,他只知道是赵王最疼爱的女儿,一切的待遇,和赵玖可以说是一个天一个地。
只不过这位十公主,他还没有见过,究竟是什么情况,还不清楚。
虽然从赵玖口中得知,这位十公主性格不错,但那毕竟是对赵玖而言。
摇了摇头,嬴铮缓缓拿起一张张纸片,而后凑到烛台之旁。
一切做完,烛台熄灭,整个房间归于昏暗。
只不过,若透过漆黑的夜色,就能看到。
房间中的嬴铮并没有入睡,依旧是那样静静的坐在原地。
而一双仿佛能够发光的双眸则幽幽的看着窗外。
“秦赵之间关系如此怪异,加上我,已先后两代质子。”
“赵国朝堂,亦或是那位赵王,真的就对我没有一丝一毫的关注吗?”
“还是说,以往我所认为的一切,安全也好,危险也罢,甚至是所谓的自由氛围,其实都是一种错觉。”
嬴铮并没有开口,但眸中的光华变得越加幽深,也越加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