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来东都的那一天，雨在下着，
丝毫没有浇灭两个少年的心火，那巨大的高楼，路上一辆又一辆的轿车，
宽大整洁的道路，在少年们眼里都是十分震撼，
就连空中那钢筋混凝土和汽油味都显得那么好闻，
张百天暗自发誓一定要在这里好好发展，
让柳美过上好日子。
刘东则是一脸不屑嘲笑张百天想太多了，
随后开心地与张百天坐上了拉工的黑车。
东都话听不懂，没有人愿意教也没有看一眼少年们的正脸，
他们像黑奴般扔进了一个郊区的工厂仓库里，
把身份证先交出来，里面一个一个都是黑黑瘦瘦的模样，
也有些皮肤白一点的妹子，立马就会被所谓的小班长挑走带去其他车间。
那时候的他们并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模样。
工人，在小地方的人眼里，这都是待遇好的人群，值得尊敬的人。
殊不知，在这个H国，资本主义国家，只要来到发达一点地方，工人便是人人鄙视的对象，
而且在不同的工厂，工人的地位在彼此之间还有上下区别。
教科书上写着工人有选举权，总统和国会都被民主所监督。
不到一会，来了个另外的领班走了过来，有些不满看了看离开的那群人，
随后转头看向剩下的张百天些许人，咳嗽了几声，开口道：
“剩下的人跟我走。”
就这样，剩下的人面面相觑，
随后跟着他走到一两公里附近的另外一个仓库。
一路上在各种仓房的夹缝之间，脚下不断触碰着各种各样垃圾，
像是要去一个大型垃圾场一般。
“到了。”
伴随着一个破铁门刺耳的开门声，
领班走了进去，同行的打工仔们也跟了进去，
张百天和刘东看了看彼此，
刘东点点头，示意赶紧进去，
张百天显得有些担心，也硬着头皮进去，
毕竟他们没得选。
刚进去没几步，门外的阳光便消失不见，
里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只能闻到一大股刺鼻的异味，
像是刚刷的油漆味又像是什么化学材料过期了的味道，
张百天学识浅薄，还确实不知道怎么办。
领班打开灯，又大又黄的灯光瞬间照亮整个仓库，
灰尘也变得显而易见地飘动。
“都自己找桌位，一个扳手对应一个桌位，一会流水线动了，就开始把上面的螺丝给拧紧。”
“今天，现在已经是下午了，先拧完20个板子，才有资格去吃饭。”
领班也是个瘦黑瘦黑的小子，会说东都话会拍领导马屁，才当上的领班。
“我只演示一遍，都看好了，看不到的自己凑近一点看。”
几秒钟，他便拧好了一颗螺丝，在张百天这些异地乡下人看来，
着实有些厉害，都不由得感叹了起来。
在赞扬之后，那人继续开口道：
“我叫张章，以后就是你们的领班，你们现在没什么事情就赶紧干活，不做完不能吃饭。”
此人又瘦又黑，看起来比张百天等人大上个四五岁的样子，
应该也是从外地来打工的，然而从他的眼神中只充满了不耐烦和不屑，
一边巡视着一边嘴里骂骂咧咧的。
“拿稳点，把板子弄坏了你们直接可以滚回家了。”
张百天好奇地看着他，明明和自己一样是外地人，
为什么他能这样羞辱我们，像老师一样。
“喂，你一直看什么？”
张章看着张百天，走了过来，猛地踹了一大脚，
把张百天踢翻在地，
“领班、领班，我这朋友不太懂事，从乡下来的，呆呆的，您别在意，领班别生气，抽根烟”
一旁的刘东连忙冲了过来，把发怒的领班拦住，
双手颤抖地从兜里掏出了一包黄果树，领班看了看刘东，冷笑了一下，
“你小子还挺识相，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叫刘东，领班。”
“小子，厂房不能抽烟，记住了。”
张章拍了拍刘东的肩膀，给他使了使眼神，刘东心领神会，
两人走到了仓库外面的角落里。
张百天缓慢地爬了起来，虽然刚才有很多人围观，但是都不想在外惹事，
都沉默地一边干活一边看戏，
有几个则是用同情的眼神对张百天传递的安慰。
这种事情对张百天来说已经习以为常，
从小自己父母就离开了自己，一开始爷爷说是去外面打工，
时间长了周围的人闲言碎语早让张百天知道了真相，
自己只是父母早恋下的产物，
之后父母便抛下自己去了其他地方。
家里也只有爷爷一人做着一些手工和种田糊口，
虽然日子清苦，可也还过得下去，
只可惜在张百天刚上初中的时候，爷爷就因病去世了，
随后的日子张百天只能像浮萍一样漂浮度日，
——但是，自己还有柳美啊。
张百天总是这样安慰着自己，
无论多累多苦，
只要想起柳美，张百天总会笑出来。
为什么柳美这么重要？张百天也说不出口，
只是第一次喜欢上柳美是初中的某一个天，
那时候的张百天因为爷爷离开之后，渐渐开始对生活失去希望，
认为人生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于是那一天，午休的时候张百天决定去学校后山，
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慢慢消失。
就在他向山坡上走去的时候，
一个女声从身后传来，
“张百天，你去哪？”
“啊，啊？”
张百天吓了一跳，有些僵硬地转身回头看去，
只见身穿校服扎着马尾辫，眼神明亮清澈，她名字好像叫柳、美。
“我是你同班同学柳美，不知道叫同学名字吗？”
“柳美....你好....我...记得你，只是平时都没怎么叫过，有些不好意思。”
张百天有些口吃地说着，脸开始发烫，毕竟他很少和女生说话，
在班里都是被排挤和嘲笑的对象，属于班级里的最底层一类人。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嗯....我这种人，和你们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