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看着冯保离去。
眼神中满是厌恶。
不知道怎么的,了解大明历史的他,对于太监就是喜欢不起来。
现在的他,也知道,两宫其实就不懂什么奏疏里面的辞藻之类的,又或者里面的含义等
里面的弯弯绕她们也没有那个心思去了解。
毕竟她们也是没有武则天的野心。
所以,这也就基本上走一个流程。
她们也不会真的去驳了内阁的政治声望。
当然,这其中还是有例外,那就是亲疏有别,这冯保是司礼监,高拱他们是内阁,,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彼此是不见面的。
这司礼监在里面也就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这也就是为什么历史上,会出现司礼监掌权的情况了。
对于各方意见,她们也就大致给点意见不会违背,只要司礼监不再中间插一脚,基本上就是维持原拟票情况了。
但现在的情况是,最后的批红权限都是落在司礼监了。
这样一来,内阁这边就成了在前庭的票拟提案权,司礼监则完全捏着一票否决权了。
现在这位在他面前看起来恭恭敬敬的大伴,则是在不久的将来即将走上权力的最高峰了。
因此,朱翊钧看得出来,他现在是在忍。
这个冯保是在忍,对于今日的被辱,他一直在忍,他在等自己登基之后,真正的全权代理皇权,到时候,就是他说了算了。
他就是即将与内阁比肩的存在了。
而且,按照礼制高拱还要致仕,到时候,他可就算是只手遮天了。
至于那个聪明人张居正,自然不会如高拱一般,与自己作对的,今日就已经看出来了,他有意与自己成为一个阵营。
想着这些,冯保暂时不去计较。
朱翊钧则是有些担忧,这样看来,还是得早些动手,找机会才行。
否则自己还是被动了。
如此想着,他转过头,淡淡吩咐道:“走吧,回慈宁宫!”
.....
回到慈宁宫,已经差不多要到吃午膳的时候。
这皇宫太大,事情又多,规矩繁杂,样样都耽误时间,时间过得也快。
现在还是先帝的丧期,午膳也就是按照礼制的一些寡淡清汤。
其实,就算不是丧期,皇帝的膳食也没有清朝那么夸张。
这还是得益于朱元璋他们比较崇尚节俭。
当然,虽然是清汤挂水,但也不是一般人家的粗菜淡饭能比的。
无论是品类,还是味道那都是非常美味,只是在这个特殊的日子,少了许多的荤腥油水。
不过,这对于朱翊钧来说,那还是非常的好奇的。
这算是穿越而来的第一顿饭。
他倒是可以真正感受一下,这宫廷御厨的手艺了。
他现在是在长身体的时候,李贵妃特意给他加了几道菜。
这样他的桌子上,也摆上了十道菜。
品类丰富,色香味俱全。
朱翊钧吃得很认真,也不挑食,还用心的品尝着。
这倒是让在一旁伺候的下人,有些奇怪,心想太子以前可都是要挑食的,还只喜欢吃甜的。
身子也不安分会乱动乱跑。
怎么今儿个却是如此得体了。
难道是真的饿了?
朱翊钧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那自然是他好奇这宫廷的美食味道如何,
在后世,那些清朝遗民的厨子后代,开一个餐馆,那都是高价奢侈的排场之说。
这还只是其一。
还有就是他现在还是小孩子,身体健康很重要,挑食偏食可不行啊。
他自然是要好好的补充营养,否则就会像先帝一样,年纪轻轻的就死翘翘了。
那多划不来啊。
慢慢的,他还是发现了有些奇怪。
怎么这些菜似乎都有点甜啊。
其实他并不是排斥甜食,只不过这每一道菜都这样,那就是特意为了朱翊钧设置的了。
想到这样,他突然想到,后世郭沫若他们不是把万历皇帝的墓给挖开了吗?
在检查遗体的时候,发现他的牙齿基本上都是龋齿,这很大可能是他爱吃甜食的原因了。
大明这个时候也没有什么牙医之类的。
想到这里,朱翊钧心中也是有了一个打算,看来这个墓穴还得重新找一找才行,否则真被人挖出来那可就死不瞑目了啊。
想来后来朱翊钧靠着鸦片镇痛,这小小牙疼可没有少折磨到他。
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
现在他想起这些,那么还是要从根上就解决掉这个问题。
大家有常识的都知道,只要平时注意饮食结构,注意口腔清洁,一辈子也不容易出现这种龋齿的问题的。
“这些菜,味道都还不错,就是甜了一些,告知御厨以后做菜不要放甜了,本宫口味变了。
这是小事,也不必去追究他们的过错,只是下次改正就好了。”
朱翊钧之所以补上后面的一句,就怕到时候冯保要是搞自己,听到御厨做的菜被点名,直接就去把御厨的头给端过来这种事情。
这种事情在历史上也是的确发生过的。
朱翊钧要当暴君,也不是胡乱的杀人。
而是专杀该杀之人。
他吃完饭后,又仔细地洗漱了一番牙齿,而后在宫女的服侍下,在床上小憩了一会儿。
这的确是生理上面的困乏,没有办法,朱翊钧不想睡,可是身子也不答应啊。
回了东宫之后,并不意味着事情就结束了。
就算是李贵妃答应过要给他放半天假。
可是按照宫里的规矩,还是要去请安的。
所谓的出必告反必面嘛。
再说他也是没有办法出宫的,只不过是可以不碰学习而已。
皇太子的功课还是很多的,皇宫小孩也是悲催的。
他午休之后,就去陈皇后那边去请安。
然后就是又到李贵妃那里去请安。
朱翊钧对于这些请安的事情,其实是挺不乐意的。
只不过,现在的他还是要暂时了解这个时代的规则。
凡是要想改变者,都需要先顺应时代。
尤其是他现在还没有登基,没有亲政,这是不是尊崇了孝道那可是这些大臣们最在乎的事情。
否则,他到时候可就真的无人可用了。
这请安的事情不可少,在请安的过程中,也不可能是走过去,然后说一句,儿子给母亲请安,然后就转身走了吧。
他倒是可以管住自己不去找些话去卖乖。
可是他没有办法预料陈皇后和李贵妃会不会问些什么,
难道她们问起来,自己还能不回答吗?
总之,这都是非常耽误时间的。
哎呀。
怪不得有些皇帝是想摆烂的。
整个历史上,劳模皇帝毕竟很少。
果然,一切如她所料,陈皇后都还好。
她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虽然名义上朱翊钧是她的儿子,但人家李贵妃才是生母,等着朱翊钧登基之后,她也就真的只能是在宫中养老了,权力什么的也就要交出去了。
好在,她也没有那个心思要去争夺什么。
先帝在的时候,她也不见得有多受宠。
总之,她已经是一副认命的状态,所以也就无所谓。
朱翊钧去请安,她也就照常应付。
没有多说什么。
也不愿意多问一句朝中之事。
但李贵妃可就完全相反了。
她今日要说心情那是几番波折了。
还有高拱的态度,冯保的进言,朱翊钧的变化,钦天监的说辞。
样样事情她都想要管。
倒不是她有弄权的想法,只是她不想朱翊钧吃亏。
这也是为母的对于孩子的关怀,是发自内心的。
其实,在朱翊钧还在午休的时候,她就已经差人来叫他了一次。
只是听说他在睡觉,就退回去了。
李贵妃听说了,也不急了,知道他会来请安的。
也就等他好好睡了。
现在,朱翊钧在陈皇后那边已经请安完毕,来到了她这里。
她就有许多的话想要问了,许多的事情想要了解了。
“孩儿,怎么样,今日视朝,可还适应?”
“放心吧,娘亲,这都是小事,哪里还能吓到我呢!”
朱翊钧现在就是要慢慢改变李贵妃对他的固有看法。
毕竟之前的朱翊钧可是一个胆小怕事单纯天真的小孩子。
李贵妃一听朱翊钧这般老气的话,又想起了钦天监对她说过的话。
“要留心宫中的人性情的变化!”
现在看来,就鈞儿这变化的确让人意外。
可是钦天监说了,这可是不祥啊。
大明恐有危机啊。
应在鈞儿身上!
这.....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李贵妃心里叫苦,但这些话她当然不会给朱翊钧说。
只是又旁敲侧击的问了些他的生活方方面面。
朱翊钧对于这些也是应付自如。
李贵妃见朱翊钧有了这些变化,话匣子打开了,那是更加的东拉西扯的,什么都可以问。
朱翊钧一看这架势,想来这休假是泡汤了。
想想也算了。
反正自己休息也不知道要干啥,倒不如趁现在李贵妃高兴,自己也要为未来的事业做点打算了。
李贵妃以前对于朱翊钧的严厉的,现在看到朱翊钧举止有度,回答她的问题的时候,也是头头是道
心里很是欣慰,以往一副严母的她,也变得和善了许多。
朱翊钧一见她这么高兴,想起了。
之前在殿上不是让锦衣卫去审了一个小太监吗?
这个小太监不管最后在锦衣卫手下招还是没有招,他这个位置可是留出来了。
而且这个位置在文华殿当值,是冯保的心腹所在。
这种重要位置,自己怎么可以不安插可靠的人手呢?
否则,自己手上连一个真正能够用的人都没有,那这个皇帝还当个屁啊。
这些宫女太监要不是听冯保的,就是听李贵妃的,然后自己日讲的老师,那一个个都是人精,自然不会亲付他一个小皇帝。
想来想去,他可真是孤独。
锦衣卫,禁军,侍卫,这些虽然是皇帝的专属,可也要他亲政之后才能真正归属。
所以,他得一步步的培养一些自己人才行。
就今天的情形来看,他也能够感觉出来了。
那个小太监的处置问题,也不是他的话管用,而完完全全是因为当时在文华殿,有高拱和一众大臣在,冯保被架着了。
他不得不弃车保帅,要是这个事情是发生在私下,那么结果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想要自己处理都还要看冯保的态度,这种感觉实在是如鲠在喉。
就这种背景下,他朱翊钧别说要当暴君了,别说要独揽大权一呼百应了。
要是有人逼急了,或者是不怕死,狗急跳墙,被人买通等,那么就他一个十岁的小身板,说不定什么时候意外死了都不知道。
想着这些,朱翊钧就觉得这事情十分的棘手了。
他和李贵妃聊了许多,也撒起泼来,在李贵妃的床上就势躺下。
李贵妃今日对于朱翊钧很满意,很高兴,对于他这个行为也是没有多加怪罪。
她也聊的有些口渴了,让宫女去准备一碗银耳莲子羹。
看着朱翊钧躺在床上,她一脸微笑,只是这思绪里还是又浮现出天狗食月,及钦天监的话语。
朱翊钧躺在床上,看着眼前的美妇人,此刻倒是没有闲心去挑逗什么的。
他脑子里想得是一些大明天下的事情。
首先,他现在最重要的是权力,是自己的安危。
安全如果不能保证,那么一切都是空谈。
然后就是对于今日朝堂上面的见闻进行复盘。
他发现当下的大明可真的是千疮百孔了。
宣大有割据的想法,中央显然已经失去了威胁,高拱再被挤兑出去的话,宣大更无人压,他会不会造反?
湖广地方这些豪强世家,在地方上横行霸道,兼并土地,欺瞒中枢,连钦差都要被陷害,这朝廷已经到了快要失去公信力的时候了。
这还只是一个湖广,那么其余的地方呢,难道情况就会更好?
除此之外,后面还提到了东南倭寇的日益猖獗,今年的春税还未收齐,还有些地方土匪强盗打家劫舍,地方府衙也是无可奈何等等。
真可谓是一团乱麻了。
就在这种情形下,还出现了先帝驾崩,新帝年幼,天狗食月,诸多大事,朱翊钧就算是想要呼风唤雨,那也得稳字当先,对于某些事暂时不做强硬的计较。
甚至是可以忍一忍。
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现在的大明,唯有变法才能救了。
内阁的高拱对于各方的情况又何尝不了解呢,他们临危受命,当然没有办法把希望寄托在一个十岁的孩子身上。
只能是激进揽权,实习新政,主导变法。
张居正也是如此。
想着想着,朱翊钧在李贵妃淡雅香气柔软舒适的床上又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