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陆然参悟先贤诸圣景时的感悟,被他记载下来,当做饯别之礼。
陆然不知晓此番参悟对关景行是否有用,但至少大儒吕迁之看过之后神情一动。
“举头三尺有神明,掌心三寸是人间。”
歪歪斜斜的一行字,像是个打油诗般,但其中的蕴含的意味,便是他这位大儒,都要咀嚼一番。
他颇有兴趣,端起烛灯,反复看了两遍。
“有趣!有趣!”
须知。
他可是当代大儒,国子监的院首之一!
天下文章,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
但这两句残诗,却能引得他心中一动,甚至,他抬头看去,日夜观摩的虚影瞬间浮现。
翻手看来。
掌心之内,文气斐然,浩然长存。
举头。
掌心。
似是有些联系?他翻来覆去,只感觉那阻碍着他破开九关的桎梏隐隐松动。
气息若有若无,强盛了半丝!
“有这般感悟,这边陲之地,并不荒凉啊。”吕迁之放下字稿,颇有感慨。
……
轰!
自盐场上方,如墨的黑夜里像是升起了炽白的星辰。
吕迁之的一丝感悟,对宵小妖孽而言,便是临渊巨浪,洗礼天地,炽盛无比!
“大儒!”
胡桃夭撇了一眼,收回云肩。
上面已经焦了,她一个邪祟,在大儒脚下,实在寸步难行,光是一丝气息溢出,对她而言,都是难承受!
但。
“寄生的香囊必须要拿回来,若不然,就要永远失去了这一丝血肉了。”
而对方,陆然龙行虎步,气息荡出。
血光披霞,荡出龙象虚影。
头顶三尺,先贤诸圣景,圣王天子图一一浮现,组成一起,像是整个盛世王庭向她压来。
人道武者,
便是如此形象!
“公子,当真不肯割爱吗?姐姐手艺可好呢。”
纵然头顶,煌煌如天日,若太白古星横亘。
但面对两个年轻的武者,仍游刃有余,只是不能完全施展拳脚,心中生出郁气。
“一个邪祟,也敢打我兄弟的主意!”
“陆然,她不过是武道第三关的实力,咱们一起上!”
关景行比陆然还卖力,手头上的百钧力气被打得生风,一身都被汗水浸湿。
陆然不动声色,微微后退。
在他的感知中,这个邪祟,可比此前遇见的白雪吟之流要强上太多了。
地煞蠢蠢欲动,有种想要羁押这个邪祟的冲动!
好几次,陆然都快抑制不住了!
“跟你什么干系?”
胡桃夭轻笑挑眉,一条狐尾甩开,隔着数十丈抽到了关景行身上。
啪的一声爆响。
直接抽散了涤荡在周身的血霞,连带着头顶的淡淡神祇虚影都跟着消散。
关景行便顺着这股巨力,从船头落入水中。
划拉——
“过来姐姐这边。”
胡桃夭狐眼扫过,望向陆然,此前,胡桃夭有心遮掩的情况下,媚态便已夺人眼目,而今,更是风姿动人。
身上旗袍,顷时露出大片细腻。
修长的玉腿悠悠挪步,过分的身段,夸张的双峰,精致的香肩上,一条尾巴高高扬起,足以包裹整艘大船。
“不去。”
陆然摇头。
“你还小。”胡桃夭一步步靠近,“等到大了,便知道姐姐的好了。”
划拉!
划拉!
船舷边,关景行一身湿漉漉地爬了上来。
认清了自己与这个邪祟的实力差距之后,毫不犹疑,张开大嘴便喊。
“吕大儒,盐场有邪祟!!”
声音巨大,带着回音,不停地荡在两岸之间,远远地扩散出去。
关景行喊完,跳上去直接拉着陆然的手。
“还愣着干什么呢?”
关景行一脸着急。
“跑啊!”
手上被一股巨力拉动,还不等陆然反应过来,便咚的一声,被拉入了运河当中。
噗通!
河里荡出了巨大的水花。
这番动作,便是让胡桃夭都一怔,身上狐尾一下子射出,准备探入水中。
但便在此刻。
横亘在盐场上的白炽古星骤然变亮,她的这幅身子,像是干涸到极致的土壤。
胡桃夭往前走了半步,随后用手遮在眼前,只得向后退去,狐尾一扫,便飞向庆州。
……
……
“公子我莫不是与青楼八字不合?”
关景行披着毯子,开始了自我怀疑。
怎么前后两次偷偷去青楼,都没得到成长呢?
陆然看了一眼。
心中有万般想吐槽的点,只是碍于眼前的老者,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腰间的香囊烫的发慌,陆然不动声色,用衣布将其盖住。
以免被眼前练习书法的大儒发现。
吕迁之随后又问了两人几番关于昨夜邪祟的事情。
关景行一一说来,只不过,陆然提前嘱咐过香囊的事情,所以只是改成了邪祟图谋两人血气,这才动了心思。
“邪祟,的确更愿吸食武者血气。”
“不过,能在我这眼皮下动荡的邪祟,本体至少也是六关之上的邪祟了。”吕迁之摇头。
言语间并没有自夸的意思。
第八关的大儒。
放在盛世王庭中,都是少之又少的人,是真正的强者,足以镇守一方州郡。
日后有望,登临仙庭,成为天官!
若不是此番太子手笔,以他这样的高手,是要镇守京城气运的。
“七十二煞教的余孽之一,被称之为酒大人的邪祟,便是其中之一。”
他举了个例子。
“这种邪祟,一般都是寄生在某种物件上,才能潜入我盛世王庭。”
“不过,蛰伏到我盛世王庭之中,多数都只是一丝血肉,只有本体的几成实力,人道武者,未必怕得了他们。”
大儒放下毛笔,终于做完了书法。
这才抬起头,看向关景行。
自始至终,也未太过在意陆然。
“是,吕叔叔。”
两人交谈了一番,又寒暄了关景行的几位长辈,才放两人,离开书房。
出了书房之外。
陆然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大儒的气质,一丝不苟,看着便是严格苛刻的那种人,联想到日后便是大儒镇守盐场。
陆然摇头,感觉自己以后的日子可能不如现在这般舒坦了。
“陆然,你知道我刚才看见什么了吗?”
关景行没陆然这般复杂的想法,略带兴奋地说道,“他在写你送我的那两句话呢!”
“嗯?”
陆然惊讶。
“这个大儒来头不小,此前是国子监的院首,只因为站错了队伍,被贬至此处。”关景行跟着摇头。
“走前我同他说说,他若是能收你为徒,罩着你便好了。”
“多谢。”
“客气什么?”
陆然诚心相谢,世道艰难,关景行无意之间的一句提及,都有可能改变自己在盐场里的地位。
前世生活在尔虞我诈的气氛当中,步步算计,实在难以相信义气这东西真的存在。
伯乐相马,伯牙绝弦。
可故事终究是故事,古今少见才值得传唱。
如关景行这般,实在少见。
“可是关家。”
陆然想了想,自己如今有了关辞州的关注,若是与新任大儒搭上关系,算不算一种跳槽?
他若是世家子弟,自然不必思考这种事情。
可他一介贱籍。
每一步,都是如履薄冰。
“你傻咧!”
关景行摇头,“越是有关注,身上的关系越多,到了京城,才会越让人重视!”
“想尽办法,混到个举荐的资格,才是每年来京城武举人该考虑的事!”
陆然听后一怔,
不愧是世家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