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求追读）山东孔氏

六天后，山东登州城。

榆木镖车碾过青石板，喀拉拉的车轮响声惊碎了清晨的寂静。

铜铃铛在车辕上轻晃着，总镖头屠北竹神色肃穆，恭敬地将三根线香插入关公像前的铜炉，青烟在晨光里渺渺而上。

“起镖——“

十二名趟子手齐声开嗓，低沉嗓音汇在一起，犹如雨前春雷。

清风一卷，红绸镖旗猎猎抖开，露出旗面上的‘镇远’两个金丝绣字，明光熠熠。

许清打小就好武，经常从大宅跑到镖局来玩，自然也看过不少次这样的起镖仪式。

但这次仪式的规格，却比之以往都要显得肃穆不少。

一来这单是趟远镖，需要跨过时下的宋蒙边境，直抵江南腹地。

二则是，去年镇远镖局在泰山下面丢了脸面，山东武林不少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如今镇远镖局重新起了一趟重镖，自然有借这个机会，重扬声势的想法。

屠北竹内着软甲外穿布衣，一对精钢判官笔放在腰间，方便随时取出对敌。

他心里无奈，面上却是沉稳如磐石般，朝着远处静立的许清父母拱拱手，沉声道：“老爷夫人放心，屠某在江湖上也算是小有薄面，此番定保大公子一路无虞！”

远处的许清暗暗给老屠点了个赞。

他心说：‘要不说老戏骨就是老戏骨呢！什么样的戏，都接的下！’

许父听到，只是遥遥回了一礼，没有说什么‘必须保护好我儿子，不然让你好看的’之类的蠢话。

许母则是以担忧的目光看着许清，眼睛像是被粘在了许清的衣衫上一样。

一直等到车队走出登州城，许清才感觉到身后的那道目光渐渐散去。

他叹了口气，身边却蓦然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儿行千里母担忧，小官人年纪轻轻，尚未成家立业便挎剑远游，岂不闻子欲养而亲不待之理？”

说话的正是此次行镖的雇主，那个始终用黑布蒙着眼睛的老翁。

这人说话的嗓音十分特别，就如同生锈的机簧在努力转动一般，辨识度极高。

旁边的一个镖局趟子手听了，忍不住抱怨道：“我看你这老翁，也是白长了这么大岁数！说起话来着实无礼，什么叫‘亲不待’？”

老翁闻言呵呵一笑，连忙朝许清抱拳道歉道：“诸位勿怪，是老朽说错话了。”

看他态度真诚，许清挥挥手，宽慰道：“孔老夫子还说七十随心所欲而不逾矩呢，区区口误而已，老丈无需自责。”

那老翁又一愣，随后摸摸胡子，尴尬道：“小官人大抵是看错了，老朽今年才五十有四......”

许清&趟子手：“......”

这特么五十四？

许清连忙仔细瞅瞅对方的面相，发现对方脸上尽是沟壑皱纹，比起那早出晚归，种了一辈子地的农家还苍老。

不过确实没见到什么易容术的迹象，想来对方也不至于在这种地方骗人。

许清也只好随口扯个理由，感叹道：“这.....看来这相风水，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每日都要风里来雨里去的。”

一道冷淡的女声响起：“是么？我怎么不觉得？”

说话之人是这老翁的女徒弟，一个差不多看着有二十岁上下的少女，唤作赵素真。

她取出一面小铜镜，对着自己的脸蛋照了照，似乎是对许清的话不以为然。

赵素真容貌最多只算清秀，称不上什么美人，比起李莫愁更是远远不如。

但她皮肤却极白，甚至有点吓人！

许清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被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棺材里躺了三天的死人诈尸了......

赵素真皮肤阴白，自然是有资格说这个话。

许清却有点绷不住了。

他心说合着你们师徒俩是闲着没事，跑过来给我逗乐子呢？

许清一夹马腹，从这师徒二人身边离去，同时留下一道淡淡声音。

“老丈先前所言虽然有理，但放在当下，却是不敢苟同！如今蒙古势大，宋廷苟安，两国之势犹如水火！我若不自强，只图享乐，作一登州城里富家翁，如何在乱世中保全家人父母，又如何庇护这么多镖局兄弟？”

“若不自渡，又谈何救人呢？”

说完，许清不等二人回话，便一扬马鞭，朝着前方的屠北竹快马而去。

赵素真表情一滞。

她发现两侧的镖局趟子手个个看向许清背影，目光里满是钦佩，便又朝着自己师父看去。

只见那老叟神色迷惘，似是从许清怀里感到了什么伤怀情绪，脸上笑容也显示不见，嘴里只低低念叨着一句打油诗：“游子四海归无所，寒食年年怆故国，靖康靖康，呜呼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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镖队行了数日，终于在一个傍晚到达了泰安集。

为求稳妥，屠北竹令镖队众人花重金在官府旁边包下了一间客栈，略作歇脚。

他自己则和许清带上早就备好的礼物，去了泰山脚下的孔家拜访，感谢对方年前出面，帮着调停泰山剑派一事。

曲阜孔氏，发源自春秋圣人孔子。

其地位么.....

可以说是海内皆知，天下闻名。

比起皇宋赵氏、龙虎山张家也不遑多让。

如今历经千年繁衍，孔家族内的子弟众多，宫殿管阁也占地辽阔，比起旁边的州府还要夸张几分。

虽然北宋、金国、蒙元等时期，戎马战火先后都烧到了山东。

但孔氏的影响力却不减当年，无论山东政权如何更替，孔家依旧在山东一言九鼎，堪称铁帽子王。

许清今天过来拜访的，自然不是孔氏主脉，而是专门负责处理江湖事的一脉旁支。

当然，作为山东豪强家族许家的嫡系传人，他也有资格去衍圣公府，拜访孔家当代的族长。

不过，许清可不乐意去那边，用自己的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主脉那边的孔氏子弟个个鼻孔朝天。

眼下这个时间点，除了蒙古大汗和王侯，怕是南宋的赵官家过来，都得不到人家一个正眼相待。

没办法，圣人大族就喜欢讲‘礼仪’！

二人在门前知会了门房一声，递上帖子。

少顷之后，只见眼前的孔府大门门扉一震。

一个面色文雅身穿儒衫的中年人从府中走出，笑呵呵地拱手道：“孔家孔令明，见过许公子、屠总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