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森田美纪突然发出一声压抑的啜泣。
所有人都转头看向她,只见她死死咬着嘴唇,眼睛里滚着晶莹之色。
“美纪?你怎么了?”
小林奈津关切地搂住她的肩膀。
森田美纪摇着头,声音细若蚊蝇:
“我、我在11点钟好像看见了伊藤...”
闻言,秋元悠介心中一震,眯起眼睛,缓步走到她面前:
“森田同学,如果你知道什么,最好现在就说出来。”
女孩的肩膀颤抖着,她抬起头,眼睛浮现回忆之色:
“那个时候,在渡轮右侧甲板,伊藤好像和一个穿深色衣服的人在说话,他们好像在吵架...”
“深色衣服,是黑色衣服吗?黑影?”
听见此话,秋元悠介的心跳骤然加速:
“详细说说!”
森田美纪顿了顿,边思索边描述:
“因为太黑我没有看清楚,只是瞧见他们在角落里,像伊藤的人好像很生气,反正两个都是黑乎乎的人影。”
此刻,秋元悠介心中警铃大作,脑海里立即浮现出监控录像里那个鬼鬼祟祟的黑影。
海风从走廊尽头的舷窗灌进来,带着咸湿的气息。
站在原地的秋元悠介眉头紧锁,事情的发展远超他的预期。
如果伊藤的失踪真的与命案有关,那么凶手很可能是同一人,而且...正准备再次作案。
但这两个目标之间有什么关系,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个社长,一个学生,实在找不到这两人的联系。
没有再问什么,秋元悠介只是安抚面前的几人先回房休息,说不定同伴只是迷路了,明天就会回来。
虽然连他自己都不太相信这番说辞,但总得给这些年轻人一点希望。
怀揣着疑虑,他和岛田匆忙离开这里,走廊里回荡着杂乱的脚步声。
时间,正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回到监控室,秋元悠介指挥技术人员调取失踪者房间附近以及甲板出入口的录像。
此刻,佐藤船长端着两杯冒着热气的咖啡走过来,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满是期待:
“有什么发现吗?”
接过提神的东西,秋元悠介抿了一口,苦涩的液体让他稍微清醒了些:
“时间太短,线索有限。这起乘客死亡案不好判定,还需要进一步调查。”
解释之中,他故意把话说得模棱两可,免得对方心中有什么过高的期望。
闻言,佐藤船长焦虑地跺了跺脚,在房间里来回徘徊。
这件事就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可能让他丢掉饭碗,但他也明白破案不能操之过急。
毕竟,若是掩盖不下去,渡轮会社股价波动的同时,就是他辞职的时刻,由不得他不关心。
看着监控人员飞舞的手指,佐藤船长心中有些不解,虽说他看不明白,但也知道这好像不是六楼的案发地点。
当看到技术人员在调取三楼的监控时,他疑惑地皱眉:
“这是?”
“可能与案件有关。”
秋元悠介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每个线索都不能放过。”
这番话含糊其辞,既不承认在查另一起案件,也不否认两案可能存在的关联。
虽说这是在调查另外一起案件,但与高桥被杀案件有些联系,仔细调查倒也是没有错。
当然,这样“滥用职权”的行为不能这么直白。
于是,秋元悠介换了种对方能够接受的话语,这样皆大欢喜。
佐藤船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作为外行,他选择相信专业人士的判断。
毕竟,在万吨渡轮上,随便一个人都能当船长的话,那是要命的事情。
道理很明显——外行人不要指挥内行人干事!
叹了口气,佐藤船长无声的催促一下,他就没有做什么了。
此时,座位上的技术人员突然喊道:
“找到了!”
闻言,秋元悠介猛地放下咖啡杯,俯身凑近屏幕。
监控显示失踪者在10:53分离开房间,途径甲板,但令人费解的是,他径直往船尾方向走去,而不是去往同伴所在的区域。
“船尾?”
秋元悠介喃喃自语,眉头越皱越紧。
那个方向除了仓库就是机房,深更半夜去那里做什么?
杂乱的猜想在他心中逐渐成形——如果伊藤不是自愿前往,而是被人引去或者胁迫...
秋元悠介的目光转向熟悉船体结构的岛田勇七,沉声问道:
“渡轮的尾部都有什么设施?”
还没等岛田回答,佐藤船长就抢先开口:
“就是些储藏室,存放食物酒水的地方,没什么特别的。”
没有什么东西,对方为什么要去那里?
“啊,对了...”
旁边,岛田勇七突然想起什么,补充道:
“那里还是救生艇与救生衣的存放处。”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中了秋元悠介。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脸色瞬间变得凝重。
无数可能性在脑海中闪过——凶手利用救生艇逃离?还是说失踪的伊藤被...
佐藤船长显然也想到了同样的问题。
他的脸色“唰”地变得惨白,嘴唇颤抖着:
“你、你是说凶手可能已经乘救生艇逃走了?”
这位老船长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如果凶手逃脱,不仅案件会成为悬案,更会让渡轮公司陷入舆论风暴。
而他作为船长,职业生涯恐怕就要到此为止了。
凶手一旦逃走,那么这起案件一日不解决,就一直是渡轮会社的“炸弹”。
只有在船上抓获对方才是最好的后果,渡轮会社可以保住股价,而船长他保住工作,退休后得到高额的退休金。
这样皆大欢喜!
若是会社应对得好,说不定股价会不降反升。
因为渡轮上发生杀人案件,换个说法,就是渡轮上抓住了逃亡的犯人。
有时候语言的艺术至关重要,里面的内容少点或多点东西,舆论的情况就会大不一样。
前者是渡轮的保卫不给力——失职,而后者则是渡轮的船员勇敢无畏。
但凶手乘坐救生艇逃走,那事情无法隐瞒,什么都不用说,后果自然是陷入最糟糕的情景。
没有立即回答,秋元悠介沉默片刻后,最终说道:
“我们去现场看看。”
这声音中没有丝毫的慌张,冷静得可怕。
闻言,佐藤船长像被抽走了全身力气,虽说没有回答,但无声胜有声,话语中的意思显而易见。
他瘫坐在椅子上,眼神涣散,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被董事会问责的场景。
在岛田勇七的带领下,他们很快来到船尾的救生艇存放区。
这里没有安装监控——正如大多数日本公共场所一样,隐私保护被放在首位。
略显空旷的仓库之中,秋元悠介的目光扫过整齐排列的救生艇,突然皱起眉头。
他转向旁边的岛田勇七:“清点一下数量。”
听见此话,岛田勇七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小跑着开始核对。
随着检查的深入,年轻服务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最后,他带着慌张汇报道:
“少...少了一艘单人皮划艇和一件救生衣...”
这个结果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岛田勇七意识到了情况不妙——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若是渡轮会社的高层认为船员不吉利,发配到偏远航线怎么办?
而佐藤船长则面如死灰,机械地重复着:
“完了!全完了!”
海风呼啸着从空隙中掠过,带着咸湿的寒意。
寂静之中,秋元悠介站在船尾甲板,望着漆黑的海面。
浪花拍打着船身,仿佛在嘲笑他们的徒劳。
凶手很可能已经逃之夭夭,而他们甚至连对方是谁都还不确定...
突然,他眉头一皱,意识到一个关键问题——这些救生艇若要下海,必须打开船舱门,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瞒过船员。
“不对劲。”
如果凶手真的乘救生艇逃离,船长室的人员不可能毫无察觉。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
想到这里,秋元悠介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
他蹲下身,仔细检查着救生艇固定装置上的痕迹。
果然,在一处锁扣上发现了被利器割断的绳索断口,断面还很新鲜。
“真是胆大包天...”
瞥见这个,秋元悠介倒吸一口冷气。
凶手竟然敢带着皮划艇跳海?
这简直是在赌命!
除非...他猛地站起身,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脑海——或许这两起案件根本毫无关联?
森田美纪的话语中,只是说可能是失踪的伊藤,并没有肯定确定。
若是,伊藤的失踪案件与高桥被杀的案件根本不是同一人作案呢?
厚重腥味的海风呼啸着掠过耳际,秋元悠介的思绪越发清晰。
从一开始,他好像把这两起案件混杂在一起了。
如果分开来看:
富商被杀案中,凶手很可能还藏在船上某个角落;而大学生失踪案,则可能是另一起蓄意谋杀...
“原来是灯下黑加回马枪...”
望着深邃之夜,秋元悠介喃喃道,突然想起询问时,某些人证词中的矛盾之处。
那些个细微的破绽当时被他忽略了,现在想来却格外刺眼。
从一开始就是两起案件,第一起案件中,凶手没有离开,依旧隐藏在船上。
而第二起案件,失踪的人在整个渡轮上都找不到,情况已经很明显了。
外面这片深不见底、无边无际的海洋就是最好的隐藏地。
这起案件的幕后黑手不可能脑袋坏了,选择逃离渡轮,所以消失不见的救生工具只可能是被扔了出去。
而这位黑手本身则是杀了个“回马枪”,继续呆在船上,不过是让人误以为逃走了罢。
所以,两起案件的凶手都在船上,不过选择的方法不同而已。
一个人灯下黑的方式,混在茫茫人群中,让找不到。
而另外一个则是金蝉脱壳,让人误以为已经离开,却仍隐藏在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