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杀良冒功
- 假世子入赘,让我多赚点怎么了
- 蓬莱天不孤
- 2785字
- 2025-01-15 21:35:22
“是你在捣鬼。”
见齐浩然上车,钟离死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世上哪儿有那么巧的事,你刚出小道就能碰见你寨里的货?”
“哦。”齐浩然耸耸肩,歪头便要睡,压根儿不在乎钟离怎么想,“你说是就是咯。”
这幅模样更是让钟离确信自己的猜测,他挠了挠头皮,满腹疑问不得解,又腆着脸凑上去:“你怎么做到的?”
若说是计算路程,人的行踪可不是那么精准的,一路上说不准遇上什么事就得延误了,不可能赶这么巧。
可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法子……
正抓耳挠腮呢,车外又来一阵乌鸦的聒噪,平白断了人的思绪。
“叫叫叫,天天跟着叫!”
“后头道口那么多吃的不去,搁这儿叫什么?蠢鸟!”钟离掀开帘子嚷嚷,单手伸出做抛投状,作势要打鸟。
手刚挥出去,迎面便对上两对明显不怀好意的招子。
一对来自猴子,痞笑的表情嘴角还弯着,但眼里分明盛着寒芒。
但让钟离感觉脊背发寒的是另一对,赤红的像血。
那只乌鸦竟然有三只眼,都生在一侧!
而且他居然从一只乌鸦的眼睛里看见了嘲讽和不屑!
视线在猴子和乌鸦之间来回,钟离的眼睛瞪得越发大起来。
猴子歪头眼睛一眯,伸出食指对着它勾了勾,那乌鸦竟然有样学样,同样跟着歪头眯眼,怎么看怎么诡异。
钟离吓得手一哆嗦,不敢再看,赶紧缩回了车里,心有余悸地拍着胸脯。
“出息,被一只鸟吓成这样。”
齐浩然翻了个身,打着哈欠道:“你们北燕王府就没驯服过信鸽?”
“你管车外那玩意儿叫信鸽?”钟离伸出大拇指往外比划了两下,觉得这人站着说话不腰疼,他现在闭眼都能看见那对赤色的瞳孔。
他比划着乌鸦的大小:“信鸽多大它多大?”
齐浩然:“它比信鸽便宜。”
“而且哪有乌鸦长那个样子,三只眼睛哎!还都长在一侧,跟话本里的妖怪似的。”
齐浩然:“比信鸽便宜。”
“便宜也不是这么个便宜法啊,那玩意儿看着就邪门!”
齐浩然:“它便宜。”
“……”
合着便宜就是爹是吧!
钟离无语凝噎,不过被齐浩然这么一搅和,他心头的恐慌消下去不少,心中的问题也有了回答。
他兀自嘀咕道:“所以你们就是靠外面那玩意儿传递消息的。”
有乌鸦时刻监视和报告车队的行程,这边也就不难控制速度,刚好在道口碰面。
“可那马匪又是怎么回事?”
速度是可控了,但马匪怎么来,什么时候来,又是哪一批马匪来,这些问题又怎么解释呢?
难不成马匪里还有他们的内鬼?
他一个太行山匪头,手还能伸这么长?
钟离皱着眉头,苦苦思索。
齐浩然瞥了他一眼,重新闭上眼睛。
钟离见状,凑到齐浩然跟前,急切地说道:“黑心……啊不对,世子爷,您就别卖关子了,快跟我讲讲呗。”
齐浩然摇头晃脑:“腿酸。”
“我给你捶腿。”
“哎,头疼。”
钟离咬牙:“我揉!”
“能屈能伸方为大丈夫嘛。”齐浩然乐呵呵地拍了拍大腿,下有钟离捶腿,上有齐迟迟时不时喂进嘴里的干果,好不惬意。
“我手还没那么长,能在平国的匪帮里面留钉子。”就算能留,也不会是什么大角色。即便人真有本事爬到了高处,那翅膀硬了也不一定还认他这个旧主。
“马匪我管不了,可车队的人就不一样了。随便寻个可控的行商,可比调动马匪简单多了。”
看中哪个道上的土匪直接往人怀里撞便是,送上门的大餐那些豺狼难道会放过不成?
“这么说来,那些行商是你的人?”
齐浩然挑眉:“嗯哼?”
钟离想到那一车被马匪杀害的人,语气略沉了沉:“你让自己的人送死?这样过河拆桥的做派,算什么英雄好汉?”
且与这人为伍,他日要是到了巴蜀,待银钱到手后,他还有命活?
“哈,我是土匪,不是好汉。”齐浩然轻笑一声,指节微屈,在窗上叩了叩,“自打北燕三爷封刀退隐,好汉这个词在世上就算绝迹了。”
他没说行商的事,目光放在了北方:“两年前齐王谋反的事,你知道吧。”
钟离顿了顿:“知道。”
说起来荒谬的很,大昭两年前的大乱始于一只神鸟。
彼时南边刚闹完蝗灾,瘟疫四起,齐王为百姓殚心竭虑,于睡梦中见神鸟降世,佑齐地安稳。勤政爱民的齐王喜不自胜,照着梦中神鸟降世的方位,次日便去城内巡视。
快出城的时候,却见角落里有一垂钓老叟在卖龟甲,说他的龟甲圆润如玉,个个都有神仙刻字。
齐王好奇,问了龟甲来处,命老叟带路,于城郊外的鸟泉发现奇景。数枚龟甲被流水冲上泉岸,皆带文字图案。
齐王当即上报于大昭天子,天子以为吉兆,大悦,命人将龟甲悉数捞起,上贡朝都。不料才过三日,天子便派江北侯带五万大军攻打齐国,唾骂齐王狼子野心图谋不轨,其心可诛。
原来那些龟甲被朝都学士们拼成文章,竟是数落天子失德降罪大昭的檄文。而齐地上贡的彩鲤腹中,更是藏有拥立齐王的绢布。
天子怒气冲天,只道到底不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平素瞧着恭敬,一到灾年便想着趁乱起事,二话不说招呼人直接发兵,要宰了这猪狗不如的齐贼。
可齐王也不是好相与的,毕竟还有一个“贤王”的称号,群众基础过硬。天子前一刻发兵,后一秒他便跟披了冤屈似的哭天喊地抹眼泪,大叫不公,底下人义愤填膺,当真是一呼百应。
先是喊来了一母同胞的楚王,又叫来了西边的魏王结盟,打来打去搅和进来一堆人,闹得烽火四起。
齐浩然嘴角扬起一抹轻蔑,问钟离:“江北侯跟齐王在玉皇顶对峙了整整两年,你知道这两年,江北侯斩获了多少军功?领了多少赏?”
齐浩然掸了掸衣袖:“你远在北燕怕是不知道,可我在太行确实听了不少消息。”
“比如说齐地有一村落日日传唱问罪天子的檄文,磨刀练枪,被江北侯屠杀殆尽,割了一整个村的耳朵作为功劳。”
“又比如说泰山脚下吕家村遭太行土匪劫掠,土匪们胆大包天,杀人放火,罪大恶极,吕家村无一幸免。”
“不是……”钟离有些迷糊,方才不是在说马匪和行商的事么,怎么突然扯这儿来了?
“你知道的。”齐浩然歪头,“村里嘛,总会有一两个外出采买或是打工的年轻人,幸运地免了这种灾祸。”
“可家破人亡的仇总得了,所以幸存的人循着消息上太行挨了顿毒打,却被告知整个太行山就没有去泰山打牙祭的。”
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齐浩然噗嗤笑出声:“毕竟离那么远,图什么?能信这话的也是蠢透了,敢情咱们太行的土匪就是块板儿砖,哪里需要往哪里搬。”
“刚巧,我这人吧,最不喜欢的事就是被污蔑,所以我帮这几个倒霉蛋找到了他们亲人的耳朵。”
“他们呢,感激涕零,为了报恩,主动要求扮作行商帮我走这一遭,生死不论。”
“这是交易,很公平。”
“什么叫找到了耳朵……等等,耳朵?”
消息被串联起来,钟离的眼睛赫然睁大:“你的意思是,吕家村是江北侯屠的,推罪给你们,是为了杀良冒功?!”
“哟,看来还不算太笨。”
钟离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都僵在原地,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就受不了了?”齐浩然把腿往上提了提,在人后脑勺拍了一记,“听归听,手上的活别给我耽误了。”
“一个吕家村就是一份军功,这仗打了两年,你猜这两年里到底还有多少个吕家村?”
“说你蠢你还不认,你当你们家世子缘何要南下入赘?就图鱼龙帮的钱?”
“都知道北燕铁骑举世无双,如今战事胶着,天子只要一声令,废了北燕铁骑不过燕山的禁令,这仗哪儿至于打两年还没个结果?”
“呵呵,可是这都两年过去了,北燕还是在燕山以北待命,你猜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