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刘之春的发现(一)

我真他妈地想弄死杨溯。

当然面对眼前这一圈比苍蝇还烦人的记者,我肯定不能直接说出心里话。

于是我改了一下即将说出的话,换了一种更委婉的方式,“我爸没昏迷前可没说会把公司交给小三生的私生子。”

显然,周围的记者眼中都愣住了,随后很快显示出饿狼般的精光,我得意地笑了笑,然后抬头看了旁边的保镖,他们立刻竖起坚固的黑墙把秃鹫一样扑过来的记者立马拦住。

“真是难对付啊!”我有些费力地把肥胖的身躯塞进兰博基尼。

这是我最喜欢的车子,流畅的车型比赵明在床上裸露出的完美身体还要诱人,大红的颜色是无比纯正的红,挑不出一点偏差,直击中我的心,一下撩起我的欲望。

老头子当初说什么都不卖给我,最后我还不是买下来了。

“怎么这么慢?”赵莹初撩了撩酒红色长卷头发,有些撒娇地表达自己的不满。

平日里她的撒娇现在对我来说跟过期的黏糊糊的水果糖一样,只想立刻扔掉。

“等不了就自己开车回去。”我不耐烦地说,然后开始点火倒车。

赵莹初看了我一眼,收了娇嗔地口吻,也不生气,有些调侃地说,“记者又问什么事了,火气这么大,我要是开车走了,你是走回去还是记者把你送回家?”

她很识时务的,这也是能在我身边这么多年的原因之一。

我曾经有很多情妇,从我的大学生涯开始我就有开始包女人,各色各样的女人我都见过的,也许是见过了,才没了意思。

最后都被我陆陆续续地用钱用权打发掉了,只有赵明莹还一直留在我身边,成为我唯一的情妇。

她不是不好打发,只是等我注意到的时候身边为数不多的女人里就剩她和其他三个,只有她看起来最顺眼,最年轻和漂亮,出身也不好,野心也不大。

那可是不少见的。

索性就让她一直跟着了,我总要有个女人跟着的。

就像我爸带回来的那些女人——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美丑不论,身材一等一的好,各有各的风情,出去带着更有面子。

“无非就是继承人还能有什么?”

“刘总可是没有在遗嘱里说过刘翼继承,这些媒体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专找你们兄弟俩个问些过分问题,才有卖点。”

“下次直接走吧,别搭理他们了,要找人采访也要找安排好的。你又是个暴脾气,说错话了,公关部的老杨估计是要去刘总那里告状的。”

我沉默不语,赵莹初说得对,现在还轮不到我做主的时候。

得他妈忍下来。

自从杨溯来我家后,我算是学到了这个好品质。

杨溯就很能忍,忍了十八年才到刘家认亲,硬是没透露一点,我也是奇怪了,居然没看出来李娜梅那个女人居然是他爸的姘头,杨夺还是心甘情愿戴这顶绿帽子的。

一到我家来,还被我爸改了个姓刘的名字,叫刘翼。

杨溯刚来我家的时候,我实在是印象太深刻了。穿着脏兮兮的,短袖的颜色是又俗又劣质的蓝色,背着一只松垮老旧的书包,估计里面还有高中课本。

一身小地方出来的打扮,反正寒酸的不得了。但是我注意到了他十六岁的年纪,一进我爸那个在郊外的豪华小庄园里,反倒很镇定。

我虽然一向懒得注意细节,因为总会有人替我完成生活上的繁琐,无论是买东西还是吃饭,玩乐,一句话雇来的人总是替我完成的很好。就算我把事情搞得一团糟,也会有人笑着脸替我收拾好。

没有人敢跟我在面上不好,我很清楚为什么——怕我爸的权和畏我爸的权钱,以及最重要的有求于我爸。

我很早就知道了,我算是一个心思灵敏的人,察言观色要比很多人好上很多。

奇怪吧。我这么一个富贵窝里的公子哥居然有这样的性格。

也是多亏这点,我很容易一眼就看出这些围在我身边人的心思,看不清楚总是会琢磨清楚他的。他们都说大多数虚弱无力又单薄的生命,那么我为什么还要多出来一份注意看向别人,照顾别人的感受,都是无足轻重的人。

没了他们,总是会有另外的人补上。家里的家政可以一天换一个,只要守规矩干好分内事就好;身边的朋友只要钱够多,也是可以换让我满足的;教不会自己的老师也可以换到能教会我为止。

不过,我还是很关注我爸的。

那所以一听说我有个弟,我是直接出了还在上的贸易金融课,开着跑车到机场,坐上路上让人定好了的飞机,立马回来。

尽管当时通风报信的管家和其他人都说了他只有十六岁,这么小的年纪成不气候,劝我过段时间回去。

都是全是放屁,我可知道我爸可不会做什么没用的事,既然接回来了总是要给些个股份,可没规定未成年手里不能有股份的。

管家和其他人也只是能起个传递消息的作用,其他的一无是处。

虽然一看就是小地方出来的打扮,穿着寒酸,但站着挺直。但老是低着头,硬是把挺直的背弄得很难看。

我是很少看到这么直的背了,我几乎怀疑是他的伪装。但只是一个刚上高中的小孩子,能有什么心计我一个二十多的成年人看不出来。

现在我是可以确定了,杨溯当时就是在演,还他妈的演技不错,他才不是什么穷地方出来的没见过世面的穷小子。

穷地方出来不假,见识可不穷,笼络人心的本事可不小,做生意的胆子也比他大多了。

“我爸怎么样了?”我换了话,虽然还是绕不开杨溯,但让我暂时没那么生气。

“刘总还是昏迷不醒,医生的话还是那句。”

那句,我知道是哪句———这次中风命是命能保下来已经是奇迹,至于能不能醒不确定的。

不确定的还有集团的继承。

伴随着跑车在沥青路上的爆破摩擦声,我冷冷笑了几下。

“早不中风晚不中风,这个点中风,遗嘱都没没立。”

我在饭局上接到刘用给我的电话,知道他进医院并且很有可能撑不过去的消息后,第一时间就去找联系我爸身边的律师王荣生。

但他居然直接挂了我电话,老东西,仗着在我爸身边待着长,居然教育起我先去医院看我爸,别老想着家产。

他又不是我爸的儿子,站着说话不腰疼。我还有个不知道哪里来的私生子弟弟,董事会那边也不是好说话的,他们巴不得集团实际控制权换个不是姓刘的人。

我要真是去医院先看我爸,他醒来知道后第一件事肯定是问我错在哪里,他可不认为这是抢夺权力的最佳开端。

要是脾气再被呼吸机和手背上的针管给刺激到了,我八成会被他当着人面给骂个狗血淋头,然后再让他叫人代他扇上几个巴掌。

必须要当着人扇。

王荣生老先生可是看见过的,不止一次我被扇,可是一次也没拦过,只是冷眼旁观。

他还有脸让我多去尽孝道,去他妈的孝道。

我爸这辈子也没见对他爸多孝顺,人一病就直接送精神病院里去了,半夜死在精神病院里,这事王荣生可是知道的,是他把我爷送进去的。

让我讲孝道真是笑话,他还有脸说出来。

再说我觉得我已经很孝顺了,没送把我爸送进去,而我爸是自己折腾进院。

要个遗嘱而已,迟早都要拿出来看的。

“忍忍吧,你都忍了两年了,刘总说死后公示遗嘱也只能他死后公示,毕竟还在医院躺着。”

赵明莹温温柔柔地劝慰我,“再说了,装遗嘱的保险箱在你手里总不能被刘翼抢了过去。”

我知道她害怕我再做出什么出格事,她想上总裁甚至董事长的情人,或者转正当夫人,都指望着我。

我也不是没有起过娶她的心思,我又没有联姻的需求,反倒是大把门当户对的女的求着我。赵明莹又不是不会来事的,娶回去带出去往太太圈里一扔她自己就会站着住脚跟。

但是我才三十岁,娶个人回去就要注意私生活了,多少人盯着就靠着我的私生活赚钱,我倒是不在意,但是董事会在意,股民在意,股市在意。

怎么着也要留个所谓好名声和好形象。

我嫌烦,我反正是装不下的,不像我爸时不时把死了八百年的我妈缅怀缅怀,那样面子功夫我还欠点火候。

而且我知道赵明莹这两年的小动作也不少,衣服化妆品的店也是开了一两家,娶回去当花瓶放着,还是找个会打离婚官司分钱的算盘珠子。

我还是分的清楚,毕竟情人可不受法律保护。

赵明莹跟了我这么多年,要是真想做点生意,只要开个口,我也不会不去帮衬着。

毕竟做生意她还是缺了些警觉性,她没看出什么不对劲来,还以为胜券在握。我就是忍了两年,越忍越害怕,杨溯什么动静都没有,这不对。

我爸原本一开始是立下了遗嘱,指定的下一任集团继承人也就是董事长还有CEO是我。

这是公认的事实,董事会的人都在场,当着他们面立下的。

但是当我把我那两个没用弟弟的股权拿走并且赶出去后,刚要准备去王荣生那里取遗嘱。

居然,

居然,不是我。

他把他最开始立的遗嘱给废了,只立了给杨溯10%股权的遗嘱,他本来就有3%的股权,这下他就有13%,再加上他帮我扳倒他那两个哥哥,我给了他2%的股权。

15%!

15%!

我手里才30%,他手里的够我的一半了。

云涛集团可是我们刘家人一手创办的,我爷,我爸,到现在的我,三代经营。

算是家族企业,本来到我爸那一代我爷爷就已经准备好职业经纪人了。

但我爸是个意外,本来没人指望他能把爷爷手上已经分散的权利给收回来。但他硬生生公司业务给展开了。

他不喜欢房地产,原本云涛是靠房地产起家的,他觉得房地产太笨重和臃肿了,敏锐的察觉到迟早有一天要垮掉。

他更喜欢互联网和金融,还有科技,所以一头脑扎进去互联网大潮里。我三四的时候生日礼物多半是哪哪里的房子,九岁的时候我爸突然给我了台电脑,电脑不大是台笔记本电脑,索尼很早发行的一台可折叠的电脑。当时电子屏幕闪烁着红红绿绿的箭头和不断更新的数字,我都看不懂的。

但不妨碍我知道它值钱,那时候我知道股票是什么,比起我的作业,我爸更乐意为我解答这些商业上的知识。他也只解答这些问题,作业上的问题我有家教。

就这样随着我有了我爸互联网公司百分之一的股份,我是最先拿到他股权的孩子。他在互联网市场上开疆拓土也有了一片江山,成功帮我家在豪门里扎住了根,又向上爬了一层。

初中上课的时候,我转了一次校,身边的同学没有一个是以前的听说过的。不过我们很快就熟悉了,我们的爸爸总是要在一起吃饭的。

我换了一个朋友圈子,往上进了一个新圈子。

不过现在我烦的也是这个,赶上互联网大潮当然好,只是董事会又加进来不少人,他们手里的股票也不少。

对一直是我爸当董事长和CEO也不满意,他们可太想要我家手里的公司实际管理权了。

我爸在的时候还能压得住他们,现在他老人家说不定哪天就糊里糊涂半夜走了,找我爷交流住院心得了。

原本他应对董事会夺权方式就是,把股权分给我们的刘家人,他拿了主干,其他小枝就让家里人拿着。

到了我也是,我拿了除我爸外的最大股分,剩下的分给了我那两个弟弟,还有杨溯。

所以当我得知我爸的一种废了之后,我第一时间把我那两个弟弟的股权给抢了过来。

当然不是合法手段。

如果他没有立遗嘱,而我又是最大的股东的话,再加上类似于家族企业的传承传统,集团的实际控制权自然到了我的手里名头,后来再要遗嘱也不迟。

但是没想到杨溯这个私生子杂种,居然拒不归还手里的股权,董事会还帮他!

这两年董事会到处夺权的动作就已经让我头大了,还没拿到董事长和CEO的两个位置,之前强行发起过一次投票我票数不够,我票数不够也就罢了,凭什么杨溯还被提起,有人甚至要求他来参选。

我还没办法能好好压住他们。

真是让人恼火。

这次又搞出这招架构重组,说是老董事长还醒的时候就开始着手准备改革事业群,激发事业群活力,老董事长昏迷不醒的动荡期也过了,现在就把这事提上日程了,金融事业群的负债率,科技事业群的创新不足,还有文娱事业群的贪污都指望着这次改革给来一剂猛药。

我爸什么时候准备改革事业群了,我怎么不知道,他连咨询公司都没有开始找。还有什么动荡期,不就是我和杨溯那个小杂种,刚开始一年斗的最凶狠的时候吗。

他们董事长里的老油条个个都躲起来看戏,现在我们俩都僵持着不上不下,他们出来搞着一出。

杨溯也是为了赢我,昏了头,居然同意,这个方案要是通过了,我们刘家可是对集团真没什么控制权了。

就说金融的负债率,科技无科技,文娱贪污感说没他们董事会的人参与,指着这次事业群重架改革治好,我真是笑掉大牙。房地产事业群可还是如日中天,我爸再怎么不喜欢笨重臃肿的房地方也知道它赚钱,它一年赚的钱都够补上金融事业群和科技事业群还有文娱事业群的亏空了。

但再也多不出一分钱来了,房地产事业群的负责人陆军风早就有怨言了。这次改革他还没有表态,毕竟是跟着我爷和我爸两个人的老臣了,他想要跳返也要在情义这座大山上好好掂量掂量一下。

就是想趁着群龙无首,改革一革到底把原先我们这些姓刘的地盘都给抢了。

看来得多注意下人事部的刘若昭,这只笑面母老虎,我送了这么多年的礼,全都笑着全收了,一次不落,事是没给我办成几件。按照辈分我还得管她叫声四姑母,鬼知道我爸从杨地带出来多少乱七八糟的亲戚。

杨溯要是和董事会穿一条裤子,那我可真是腹背受敌了。

指定继承人是我,这不可能有改变的,杨溯要想当董事长和CEO遗嘱这关就过不去,他现在大张旗鼓的和我争无非就是想多争取些在百涛里的底牌,免得我上台后把他提踢出电商和文娱事业群。

不然他还能争什么,我爸真是人老了没年轻时候的脑子了,人老了六十岁一过温情起来了,把私生子放在杨地养后有把他接回来,以前可从来没什么私生子敢站在我面前的。

等着吧,我上台了第一时间就是弄死杨溯。

“杨溯最近有没有去见什么人?”我问。

赵明莹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我会问这个,她一直觉得我找人看着杨溯是紧张过度,她无奈地拿出平板,“秦封早上把刘翼最近一周的行程都发过来了,老样子,和几个女明星吃饭,这次是柳然然,左今,任欣然这三个一线的,剩下的都是二三线的,都不是咱们云涛手里的艺人。”

我知道赵明莹的言外之意,没和董事会的人有联系,百涛这群艺人里多少都是董事会的人塞进来的,真正能用起来的只能往外找人。

我心中冷笑,每年拨得钱还不是从这群男女艺人手里给董事会的人递过去。

“还有什么新吗?”

“没了,照例接受了几个采访,说是谈谈直播带货监管,最近管的严。”

听到这我心里的不安有所放松,这几个采访,还没资格见董事会的人,杨溯还不一定能和他们结盟。

“对了,刘翼好像”赵明莹迟疑了一下,我撇过眼睛看向她。

“他好像养了个女人。”她不确定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