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咕噜。”
‘江流’的打呼声与溶液冒泡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让江流有些心烦。
他紧盯着医疗舱盖上不断跳动的时间显示，以此打发时间。除此之外，他偶尔也会透过舱盖的观察窗，看看洞窟顶部亮着的灯光发呆。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八小时。
在这期间，唯一让江流比较意外的是溶液的作用。自溶液开始淹没‘江流’后，在溶液的作用下，伤口会泛出微微的红光，复原进程随之加速。
第一个小时，表皮的擦伤全部愈合。
第二个小时，开放性伤口有肉芽长出。
第三个小时，开放性伤口开始愈合。
第四个小时，外皮长出，里面的复原情况再也无法看清。
之后的四小时，江流就在发呆中度过。
他不清楚这种溶液除了复原肉体之外还能有什么具体作用，但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这种溶液对自己的状态也能起作用。
时间又很快过去了两个小时。在此期间，江流听到了其他医疗舱在轨道上滑动的声音，随后这个洞穴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晚上九点了。不知道外界有没有人在持续观察。我怎么感觉有点压抑，是心理作用吗？但又好像不是。”江流暗自思忖。
又一个小时过去了，江流感受到的压抑感越来越强烈。他不认为自己心理有问题，但这种感觉确实存在。
“难道是物理性的？！可是我连身体都没有。”江流一头雾水。
时间依旧在流逝，没有心脏的江流感到有点心悸，这是他重生以来的第一次。
正在恢复中的‘江流’也出现了状况。他不再打呼，表情痛苦，身体慢慢开始抽搐起来，似乎陷入了梦魇之中。
医疗舱内的溶液，泡泡翻腾得更多了。液面不再平静，医疗舱瞬间变成了沸腾的麻辣火锅。舱门的观察窗也亮起了警示的红光。
此时的阶梯会议室里，警铃声大作。在房间留守观察的医生，立刻被惊醒。看了一眼屏幕上亮着的警示标识，他掏出手机拨通了其他人的电话。
电话没有被接通。但李执秋带着几人冲了进来。
“什么问题？小杨，说明一下情况。”李执秋刚进门就急切地问道。
小杨有点被吓到，但很快反应过来，“李教授，我也是刚收到警示，应该是001号舱。里面是学员……江流。”
李执秋凑近屏幕看了下001号舱，里面翻滚的液面让观察窗一片模糊。
“各项生命体征如何？”李执秋回头望向自己的助手。
几个助手妆发都有些凌乱，似乎刚被人从被窝里拉出来。一个女助手一手点着自己的平板，一边说道：“心率超过140，体温40，血压不太稳定。其他数据没有。”
“试验溶液现在是稀释多少倍？”李执秋继续追问。
一个男助手推了推眼镜，然后回道：“和计划一样，10倍左右。目前情况和系统分析、估算的指标有差异，但在容许范围内。李教授，现在是不是应该先保持观察。”
李执秋颔了颔首，给出自己的想法：“嗯，先看看。激活更多传感器和采集工具，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排泄物或分泌物可以收集分离，再看看情况。”
这时候，女助手又接着补充了一下信息，“按照原来的方案评估，001号舱内当前的溶液强度下，伤员24小时内就能复原出舱。如果伤员情况还不稳定，需不需要启动中断的预案？”
女助手说完看着李执秋，等待着他的决定。李执秋沉吟了一下，摇了摇头，“先不考虑预案的事。保持观察。其他的医疗舱，也同步观察。”
没有人反对他的决定，整个会议室又恢复了平静。每个人都专注于自己的数据之中。
此时的001号医疗舱的观察窗还是一片模糊。
而身在医疗舱内的江流有一种若有若无的感觉，像是沉睡的神经被轻轻触动。这种感觉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开始有了一些模糊的知觉。他能感受到周围环境的温度变化，能听到溶液流动时发出的极其微弱的声响。
江流努力去感受这些新的感觉，试图理解自己身上正在发生的变化。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也不知道这种变化会带来什么后果。但是，一种本能的渴望驱使着他去探索这个全新的状态。
随着时间的流逝，江流的知觉越来越敏锐。他不确定这是不是自己在压抑的情况下产生的另一种幻觉。
因为，这幻觉太真实了。快要窒息是真实的，肉体的存在好像也是真实的。
他试图去感应自己的身体。但意图刚起，血液流淌、神经的知觉这些都消失了。除了意识的窒息，其他都没有了。
这一刻，江流有一股强烈的冲动，想要挣脱束缚，摆脱这种痛苦。这种冲动如同汹涌的潮水，不断冲击着他的意识。
他开始尝试移动，让自己离开原来的位置。去哪里他不知道，但必须这么做，这是本能告诉他的。
随着江流的尝试，‘江流’的肢体抽搐也在慢慢减轻，最后趋于平静。
‘江流’的肉体恢复平静的时刻，江流移动了。不是影子动起来了，而是他的意识在影子里滑动了起来。
在动起来的那一刻，江流感觉到自己所在的物理位置，就是在影子的背部。移动后，他到了脚底的位置。
这似乎是又一次视野的切换，但江流知道这不是。因为，他能感知到躺着的‘江流’的存在，这是触觉。许久没有的触觉。
这种发现，让江流喜不自禁。他又做了几次尝试，发现自己能在影子的各个部位移动。他感受不到重量，但能有一种特殊的触感，他感觉自己似乎真的活过来了。
江流的变化，阶梯会议室里的众人并不知情。
但他们监测的001号医疗舱的数据，却发生了很大变化。在数据剧烈波动的时候，警铃声突然响起又突兀停下。
而跟踪数据的女助手也赶紧开口道：“教授，刚刚001号舱内各项体征指标骤然飙升，超过了安全警戒线，又突然恢复合理范围。原因不明。”
李执秋没有回头，只是盯着屏幕上的001号舱，眉头紧皱。而会议室内的其余几人，也同样看着那个舱门上的观察窗。
在他们凝视之下，舱内的观察窗翻滚的液体恢复了一开始的状态，一切似乎就像没有发生一样。舱里的‘江流’神情也很平静。
李执秋看到这，眉心皱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