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回想，叶明煦确实没有正面回应过离婚这件事。
她给他发的消息都是已读不回，她当他的沉默就是回答。
她找了律师拟定离婚协议送过去，叶明煦的律师跟她的律师就财产分配问题有来有回，最终拟定了一份协议终稿。
协议定下来的那天，她就定了回国机票。
没成想叶明煦的不回，就单纯是他这个人冷暴力没素质的延伸。
周如洵被季彦邱和于安宁轮番数落，叶明煦看戏一般在一旁袖手旁观。
还是季光烈替她解围，说宾客们都在楼下等着主角出现，有什么话过了今天再说。
等到他们都出去，叶明煦也抬腿往外走。
周如洵拽住他，仰头迎上他深邃的眼眸。
“你什么意思？你既然不想离婚，为什么不直说？我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回来！你是没长嘴还是没长手？我给你发的信息你为什么不回？”
一连串的问题，像鞭炮一样噼里啪啦炸开来。
却没能在叶明煦这潭寒冰之水上荡起一丝涟漪。
“忘了回了。”
周如洵：……
眼前这个男人，眉目清隽舒朗，鼻梁高挺，轮廓立体，斯文中又有一分锋利，和从前别无二致。
此前看他是少女心事，现在看他生生看出几分可恶。
周如洵偃旗息鼓，下楼拿起桌上招待宾客用的香槟喝了起来。
可能是时差原因，在暖气熏蒸下困得眼皮子打架。
结婚以后她没在季家留宿过，楼上还留着她以前住过的房间，隔两天有人打扫，陈设和从前一样。
她很想扑进柔软的大床，美美睡上一觉。
陡然惊觉，这里不是她的家。
她在季彦邱和于安宁的目送下，跟着叶明煦一起坐上了车。
车子往铂悦府开，半道叶明煦手机震动，他看一眼就让司机停车。
周如洵见他要下车，问：“你去哪儿？”
“我去哪儿需要向你交待？”叶明煦反问。
周如洵闭上嘴，多余问这一句。
她淡定回答：“不用，太晚就别回来了，我睡觉浅。”
回到铂悦府，她把门厅的行李搬进去，犹豫了一下还是放进主卧的衣帽间。
这房子虽然大，客厅空得能踢足球，但却只有两个房间。
一个房间是主卧套房，另一个房间是叶明煦的书房。
洗漱完的倒在床上，几乎是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等到再睁开眼，身边热沉沉的，她的腿搭在一个人形架子上。
视线往上，是叶明煦棱角分明的脸。
他身上穿着睡衣，显然昨夜跟她睡在一处。
周如洵把腿抽回来，叶明煦闭着眼睛翻了个身，幽幽地说：“是谁说自己睡觉浅，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我身上，怎么推都不醒。”
周如洵连同之前的怨气，一脚踹过去，他背后像是长了眼睛，闪电般回身伸手抓住了她的脚。
她使劲往回收，脚被他钳制住，纹丝不动。
男女力量悬殊，更何况叶明煦可是铁人三项冠军。
她躬身向前，抓住他的胳膊，两人扭成一团，搅成麻花状。
被子往下滑落，连带着他们一起滚到地板上，叶明煦一个转身，背部着地，把周如洵承托在怀里。
宽厚的胸膛成了人肉垫子，周如洵顺势一个肘击。
叶明煦吃痛捂住胸口，放开了她。
“大早上的谋害亲夫？”
“叶大少什么时候这么脆弱了。”
周如洵站起身，理了理凌乱的头发。
“我不管你是忘了回了也好，回了沉默也好，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办离婚手续。离婚协议书你的律师已经看过，上面的内容很公允，早点签了早点结束吧。”
“你打算待在国外不回来了？”
周如洵语塞。
其实她两个月之前就已经完成了毕业论文，继续待在学校一方面是帮导师做研究，一方面是为了逃避回国。
她研究的再生医学方向和白若彤公司未来的发展对口，白若彤一直在邀请她加入她的公司，她愿意把公司股份分她一半。
周如洵暂时没有答应，是想处理好自己的私事以后，再心无旁骛的加入。
“叶明煦，不管我回不回国，都跟你没有关系。我从来不过问你的事，你也别来过问我的。”
叶明煦撑起身子站起来，高大的身躯覆盖住她修长的身影。
“名义上你还是我太太。老爷子常记挂你，他最近身体不太好，我不想这个时候的给他添堵。”
“我真没看出来你是这么孝顺的人。”
叶家两父子，针尖对麦芒，见面不是不说话，就是说不了两句就吵了起来。周如洵自己也是看似不健全的家庭里长大的，但她从没见过像叶家那样奇怪的父子关系。
儿子像父亲，父亲怕儿子。
“我不是孝顺的人，但你是。你继父站错了队，现在人家上台正在逐一清算。要不是因为叶家这层关系，你以为他能在里面只呆了四十八小时就被放出来？我那位德高望重的父亲从来不爱管这些斗争，你以为他是为了谁打破自己的惯例。”
周如洵怔住，“我哥说没有那么严重。”
“季光烈希望你永远当不谙世事的小公主。”
季光烈和叶明煦是朋友。
燕城身份地位，年龄相仿的圈子就那么大，都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情分。
叶明煦在燕城呆得时间不多，但每次回来都是和他们那些人混在一起。
小时候周如洵像根小尾巴一样跟在季光烈后面，哥哥、哥哥地喊着。
他身边的那些朋友都叫她妹宝，只有叶明煦阴阳怪气的喊她小公主。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的响起。
“洵洵，王晓邱带着公司几个骨干跳槽去了安达公司。他带着我辛辛苦苦做出来的成果，投奔了我的对头公司！”
昨天的缺席不是偶然，而是王晓邱故意的釜底抽薪。
他知道白若彤签下意向协议，要采购一批新的实验室器材继续完善研究，公司正是需要钱和人的时候。
在这个时候，他带着公司创业初期的骨干一起辞职，要求兑现期权。
又把公司的研究成果，拱手送给安达，算是他入职的投名状。
狠狠在背后刺了白若彤一刀。
白若彤原本就得过脑神经血管瘤，动过一次开颅手术。一时气急，竟然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我现在一个人在医院……”
“在那待着别动，等我。”周如洵语气沉着。
“借辆车给我。”
“门口玄关柜里放着车钥匙，你自己挑。”叶明煦揉了揉胸口，“回来还继续打吗？”
“看我心情。”周如洵带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