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林沐已经在凤城生活了四个多月,这四个月之中,他收获了很多,他熟悉了凤城大多的街道和巷子,知道了哪家的点心铺最好吃,他仿佛已融入了这里。
一天傍晚,他又如往日般爬上了房檐,看着落日慢慢坠落天边,一种孤寂之感涌上了心头,他回忆起了在岛上的点点滴滴,心中萌发了,想要回去看看的念头。不久,天色已黑,漫天的星光闪耀着,一轮明月挂在天空之上,无比皎洁,林沐缓缓躺下,枕着双手,静静的看着夜空,他决定,明天就和林叔告别,回到岛上去看看。
鸡鸣声响起,转瞬已是第二日了,他早早在林叔的屋门前等候,来回徘徊的走,他决定将之前所见黑衣人之事一并告知,再将回家的事也同时倾诉。
屋门缓缓打开,林叔照旧打着刚睡醒的哈欠推开屋门走出,林沐见状立马迎上,正准备开口,却被打断了。
“林泽小兄弟,有什么事儿?看样子你等了很久吧?”林叔开口问道。
“不久,不久。”林沐回应道。接着将,准备好的话以便告知。
听完这些话的林叔静下来了,用手抚着胡子,想了片刻,终于开口:“那人估计是我的死对头派来的,我与他有些仇怨,不过很久了,没想到他能做出这种事来,算了,不说了。你刚说你想回家,对吧?”
“是的,我想回去看看,容我五天时间,我会回来的。”林沐说。
“没事,甭说五天,五十天都可以,你怎么回去,什么时候准备出发?需要我为你派辆马车吗?”林叔关心的询问。
林沐连忙挥着手谢绝:“不用了,多谢您的好意。我今日便出发吧,东西已经收拾好了,这样也能尽早回来。”
林叔转身前往柜台,打开平时用于放钱的柜子,拿出两袋铜币,掂量了一下,似乎又觉得不足,从衣服的袖子中掏出几块碎银一并放了其中。他并没有停下来,在店中找来找去,寻了一坛酒香最浓厚的酒。
眼见他还没有停下来,林沐连忙的开口说道:“够了,够了,林叔,拿的太多,我也带不回去,多谢您的一片心意。”
林叔听闻此话,手和脚都停下来了,似乎并没有满足的说:“那便好吧,你带好这些路上用的盘缠,这坛酒是我送给你的亲朋的,这也算我的一片小小心意,路上记得小心。”
林沐感受到了一种十分亲切的关怀,嘴角不禁翘起,虽然短短四个月的时光,可他已经将这位林叔当做他的亲人,虽说还会再见,可他却依然有种不舍的感觉。林沐很重感情,别人对他的好,他会永远的记着,并会加以感恩。
林沐将所有要带的东西都整理好,自己租了一辆小马车,车身虽有些旧,可这是最便宜的了。离开时,他向林叔挥手告别,就这样他慢慢消失在了天际。
这次回岛,林沐有两个目的,一是问清自己的身世,不至于连自己父母的名字都不知道,那是真的可悲,可他又怕知道的太多,会给他带来负面的影响。二则是,询问婆婆的意见,看他是否准备来内陆生活。“大概是肯的,如果不愿意的话,我卖,萌撒个娇,她肯定愿意来。”林沐喃喃自语道。
一个时辰过后,大海的风带着微微的咸吹拂在林沐面颊之上,是那股熟悉的味道,在海岛上生活十余年的林沐早已熟悉了这种感觉,这令他感到有些亲切,不觉得勾起了嘴角。
兴奋致使他不自觉的站在了马车的前板上,高升大呼:“到了到了,终于到了!”身边人投来异样的眼光,林沐注意到了,他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缓解着这尴尬的气氛。
将马车送还至这里的分车行,他便带着行李,准备寻一艘小船,因为行李太多,他正好带了一个大筐篓,将行李放置其中,他半蹲下,用双肩支起筐的肩带,因为行李太重,尤其是那坛酒,林沐已经后悔带了。他咬着牙,仿佛使了很多力气才将筐背起来,他只能缓步往前走,没有走多远,豆大的汗珠就已从额头流下。
林沐看到他几个月前来时的船,还一人飘荡在那,心中泛起了欣喜,仿佛身上的行李轻了几分,他走的更卖力了,终于他到了岸边,卸下了身上那背篓,如释重负的他喘着粗气,躺在船身上缓了许久,才坐起身来,有划船的念头。
左右手握住船桨,他又开始卖力的划船了。他尽量要在天黑之前到达,虽然他并不怕黑,只是怕婆婆入睡了,不好打扰。
夕阳的光暖暖的照着,与天边的云霞相映衬,俨然有一副长河落日圆般的美景,虽然林沐见到这种景象已经很多次了,他还是不免的痴痴的望着,从他眼神中透露出的那种迷恋,足以看出他对落日的喜爱,可双手并未停下来,船依然在向前行驶。
他想起在凤城,书摊上看过的一本书《奇诗雅文》,有一句诗词:落日金辉映,云霞迟暮边。
船与岸相近,林沐将船停靠在岸边,抛下行李,向着曾经的住处奔去。
到时,屋门紧闭,林沐的眼睛中透露着的期望转为诧异,他向前慢慢走去,推开房门,顺嘴喊了一声“婆婆”,屋内也并未有人,仿若他刚离开的样子,他用手触摸桌子,桌子上也落了厚厚的一层灰,林沐终于意识到婆婆可能出事了。
林沐决定去找岛上的张爷爷,他对岛上很熟悉,一会儿就到了,他敲着张爷爷的房门,打开门的瞬间,张爷爷愣住了,回过神来才喊到:“哟,小泽,你怎么回来了?快进来,进来说。”
林沐被张爷爷接到屋内,林沐先开口问道:“张爷爷,我婆婆呢?她去哪了?”
张爷爷有些迟疑,略带些,不安的神色回答道:“不知道啊,只是官兵因为你婆婆家的小孩衣服,便怀疑到了她身上,他被带走,现在也不知行踪。”
听到此话的林沐,仿佛受到了晴天霹雳,利箭穿心,他愣在了原地,眼神十分空洞,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张爷爷急切的说着:“小泽,小泽,你快走这里,也不是你久留的地方。他走时给料到你肯定会回来,找机会给我这封信,托我带给你。”说罢,便从米缸里将这封信拿了出来,递给了林沐。
接过这封信的林沐还是有些难以置信,缓缓敞开信封,默默的看了起来。
致林泽:
小泽,当你读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请不要来寻找我,我自有脱身之法,待到合适的时机我会与你相见,你如果想知道你的身世,便去宁安国的京城,寻到天机阁,见到他们的阁主,告知你的原名,和我的名字,他自会详细的告诉你,你的身世。不过在此之前,你最好去古灵山,找到一白发老头,他会教你隐藏自己的身份,并会教你武功,以便你在得知自己的身世之后,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言尽于此。珍重勿念!
婆婆
看完这封信的林沐思索良久,他决定即刻动身,与张爷爷告辞,回到岸边,登上自己的小船,划船的力气更大,船的行驶速度也比之前快了许多,他的表情一直严肃认真,就这样静静的划着船在黑夜中行驶。
这次的时间比来的时候快了许多,不过夜深了,港口没有一个人,几十艘船静静的停息在港口,一切显得那么寂静。
因为行李不便,林沐将它寄存在官府中,只是带了几件随身的衣服干粮和盘缠。俗话说轻装上阵,带着更轻的行李行走能更加方便,因为此时夜深,马车行也没人,租马车肯定是不行的。
林沐焦急的赶着夜路,夜晚的森林非常昏暗,夜路崎岖黑暗,林沐赶路的速度也在降了下来,夏蝉也在间断的鸣叫着,厚厚的云朵也将天空中的月亮遮得严严实实,走累了的林沐便靠在树上休息一阵,咬上几口干粮,又开始赶路。
因为古灵山距离这还很遥远,大致200多里地,林沐决定先前往凤城,给林叔做正式的告别,然后再前往古灵山。
隔日中午,林沐终于看到了凤城,他仍没有停歇下来,继续的走,终于到达了凤城的城门口。
进入城中的林沐脚仍没有停下来,向着兴昌酒馆小步走去,不间断的路程已经使得林沐脚有些麻木。
“可怜呀,昨晚一场大火毁了所有,真是一个可怜人,听说直接烧成了灰。”“对呀,对呀,听说街边的那家酒馆现在已是一场废墟了。”街上的人闲聊着。
林沐听到了,心中若有所想,手有些发抖,眼神呆滞,他联联想到了林叔的兴昌酒馆。他逮住街上闲聊之人的衣袖,慌忙的开口问道:“那家酒馆的名字是否叫兴昌酒馆?”
那人回答道:“是啊,小兄弟,你不知道吗?”
确认此消息是准确的的林沐顿时双腿发软,抓住那人衣袖的那只手,也仿佛突然失去力气一般坠了下来,他转过身来向前缓缓走着,步伐沉重,但又显得无力。
他不敢相信所听见的,快步走了起来,又加快了速度,跑了起来,即使改了夜路的两只脚在发痛,双腿也没有力气,他还是坚定的往前跑着,似乎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止他。
终于他到了,可呈现在他眼前的只是一片烧焦了的废墟,他呆住了,双腿彻底坚持不住,瘫倒了地上,眼睛泛着泪光,失声的喊道:“林叔。”眼泪也如大坝溃崩,一下子全涌了出来,从下巴滑落,全部滴在了路面上。
路边的人,望着并没有出声,仿佛在为这场景悲叹。
此时天上的云聚集在一起,雨滴慢慢从天上坠落,雨慢慢的变大,林沐声泪俱下,此时不知滚落到地面上的到底是林沐的泪水还是雨水,早已分不清了。
雷声大雨点小,天边的闪电也在作秀,林沐慢慢将拳头握紧,狠狠的捶打着大地。林沐不甘的喊道:“为何?为何?”
他爬进废墟,用手不断翻找着,先是将那块刻有“兴昌酒馆”的招牌找到了,只是它已经黑焦焦的,上面的字也变得模糊不清,林沐用袖子使劲的擦着,却怎么也擦不亮,他用双手紧紧的抱着那块招牌,久久才轻轻放到一边。
接着他继续翻找,可怎样找都没有找到他心中的那个……。不知何时他的泪水已干了,眼神空洞无神,仿佛灵魂让偷走了,间或的抽泣着。
他发誓一定要找到凶手,将其千刀万剐,也经受这烈火焚身之痛。
一颗颗仇恨的种子也萌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