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寒风如刀刃般刮过,“呼呼”作响,卷起阵阵飞雪。在这一片昏黄之中,气氛凝重压抑,仿若能拧出水来。
“淮西路的兵马究竟在何处?江南的援军又在哪里?还有那战力赫赫的西军,不是说好了天下兵马一同勤王吗?可如今呢,放眼望去,城下竟只有咱们河北军的身影……”一名年轻士卒满脸愤懑,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委屈与愤怒,大声吼了出来。他的吼声回荡,引得周围士卒们纷纷唉声叹气,抱怨声此起彼伏。
“这仗还怎么打下去啊,寡不敌众,咱们怕是要交代在这儿了!”
“上头到底怎么安排的,把咱们扔在这儿不管不顾!”
众人正七嘴八舌地抱怨着,这时,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卒缓缓站了起来,他的脸上刻满岁月的沧桑,眼眸中满是无奈与疲惫。
老卒环顾一圈周围的士卒,嘴唇颤抖了几下,终于咬咬牙,说出了那句众人心中所想却又不敢轻易出口的话:“不若降了吧……咱们当兵的,不过是想在这乱世中求条活路,如今这般绝境,继续抵抗下去,只有死路一条,至少降了,还能保全性命啊。”
老卒的话音刚落,瞬间陷入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沉默了,纷纷低下头,不敢与旁人对视。有的士卒面露犹豫之色,显然在内心深处纠结挣扎;有的士卒则紧咬嘴唇,面露不甘,但又深知眼前局势严峻,无力回天。
为首将领眉头紧锁,面色阴沉得好似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他紧握着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内心亦是翻江倒海。
他望着四周萧瑟的景象,心中明白,老卒所言并非毫无道理,眼前的大势确实对己方极为不利。可他又怎能轻易放下手中的武器,背叛自己的国家与君主呢?但倘若继续坚守,面对毫无援军的困境,这两百多位将士恐怕都要血洒疆场。
在这两难的抉择之间,将领只觉自己仿佛置身于冰火两重天,痛苦不堪,一时之间,竟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前方的斥候如离弦之箭般飞驰而来,人还未到,那充满惊喜的喊声便远远传开:“报——前方发现友军,乃是河北军!”
“快!加速前进,与友军会合!”秦凡站在队伍前列,毫不犹豫地发出指令。这消息来得太及时,恰似久旱逢甘霖,让连日来被阴霾笼罩的军心瞬间为之一振。身后的将士们一个接一个兴奋起来,原本疲惫的步伐重新焕发出活力,紧紧跟随着秦凡的节奏,朝着友军方向快速推进。
然而,当秦凡他们逐渐靠近,却听到一阵令人震惊的议论声。
“不若降了吧……至少能留条性命。”这些话,像一把把冰冷的匕首,刺痛了秦凡的心。
投降?
这绝不是他们该选择的道路!一旦投降,不但尊严尽失,更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下场只会更惨。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秦凡深吸一口气,鼓足全身力气,扯着嗓子大声喊道:“官家亲封节度使秦凡在此!前面可是河北的弟兄们?”秦凡的声音穿透嘈杂的人声,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河北军的将士们听到这一嗓子,原本喧闹的议论声瞬间戛然而止。他们的目光纷纷投向秦凡,眼神中既有惊讶,又燃起了一丝生的希望。
为首的将领刘钟,迅速整理衣甲,大步朝秦凡走来,单膝跪地,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高声说道:“不知节帅大人有何吩咐?”
看着眼前这位坚毅的将领,秦凡神情庄重,高声宣布:“官家口谕,命秦凡召集各路兵马即刻南下!保存我大宋火种,待来日重振旗鼓,重回汴京!”
此言一出,仿佛一道曙光穿透重重乌云,照亮了每一个人的心房。原本士气低落的将军们,此刻都兴奋地欢呼起来。相比于几乎毫无胜算的勤王救驾,突围南下无疑是一条更为现实可行的活路。
刘钟却微微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他向前一步,小声问道:“那官家呢?他……”
秦凡神情凝重,微微摇头,低声说道:“将军,此事关系重大,可否借一步说话?”
刘钟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不过转瞬之间,他便会意地点点头。他抬手示意,引领着秦凡避开往来忙碌的士卒,寻到一处静谧无人之地。四下里,唯有风声呜咽,似在低诉着这乱世的沧桑与无奈。
秦凡站定身形,双手抱拳,郑重地向他致谢:“实不相瞒,在下刚刚假传了官家口谕,多亏将军没有当场揭穿在下,秦某感激不尽。”话落,秦凡目光诚恳地看着他,心中暗自揣度。
刘钟闻言,并未立刻作答。他微微眯起双眼,目光望向远方,眉头轻皱,陷入了长久的沉思。周遭一片寂静,时间仿若在这一刻凝固。
良久,他依旧沉默不语,可秦凡心中却涌起一阵笃定,秦凡知道,这一局,秦凡赌对了,他也有自己的恻隐之心,也想自己弟兄不要白白送死,好好活下去。
见状,秦凡接着说道:“将军,以您的谋略和眼光,应当看得出当下局势。如今的汴京城,恰似一头被困的巨兽,在十二万女真大军的连营包围之下,已然是绝望无助。若是等到金人东西两路大军彻底汇合,那汴京城便如同瓮中之鳖,我们插翅也难飞,只有死路一条!依我之见,不如趁现在金人尚未完全合围,全力攻占凤凰渡,而后乘水路南下,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那官家怎么办?”刘钟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痛苦与挣扎,他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这个揪心的问题。
秦凡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满是苦涩与悲戚:“将军,您如此聪慧,怎会看不出这已然是个必死之局?我们有心救主,可凭这微薄之力,根本无法与如狼似虎的金军抗衡,实在是救不了官家啊。”
“将军!”秦凡见刘钟却依旧双唇紧闭,沉默不语,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翻涌的情绪,近乎嘶吼着喊道,“皑皑万里风雪,那底下埋葬了多少亡魂尸骨,你真能做到视而不见、充耳不闻?秦凡不信你会不知!”
说罢,秦凡微微低下头,眼神躲闪着他的注视,终是咬了咬牙,道出了心底最真实的想法:“对不起,将军,我有些失态了。我不想白白送死,我只想活着……我想带着这些弟兄们活下去,为我大宋留存一丝血脉。
刘钟再度沉默良久,他的脸上神色变幻不定,有痛苦,有纠结,更有对家国命运的深切担忧。许久之后,他缓缓吐出一个字:“好!”声音低沉却坚定,仿若带着千钧之力,在这空旷之地久久回荡。
“不过,我希望秦节帅以后能善待我河北儿郎……”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