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仇人相见

比斗进行到中期，擂台之上，两道身影隔着十丈青玉砖遥遥相对。晨雾还未散尽，问剑峰顶的霜露在朝阳下泛着细碎的金芒，却化不开两人之间凝滞的杀气。

姬展玄色劲装上的银线蛟纹微微发亮，他右手始终负在身后，左手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镶嵌的雷纹玉。三年前，他被庆澜退婚，被视作姬家的耻辱，父亲眼中的他不及自己那个素未谋面的哥哥的万分之一，但又有谁能想到，当初那个五年才成功炼体的傻小子，今日竟能站在宗门大比的决赛擂台上？

“嗤——”

庆澜青色裙裾上的三十六道符纹无风自动，那是用北冥寒蚕丝绣制的避尘阵。她抬起左手时，腕间九枚玉符碰撞出清越声响，每枚玉符表面都流转着不同色泽的灵光。当指尖触到第三枚赤玉符时，观战席上几位符宫长老同时直起了身子。

“姬展，多年未见，不知你可还记得我？”庆澜声音像浸过冰泉的玉磬，目光扫过对方腰间墨玉剑坠。

“噌！”

惊鸿剑出鞘的龙吟打断了未尽之言。姬展周身三丈内的晨雾突然凝成细密冰晶，剑锋所指处，青玉砖上悄然爬满霜纹。他眯眼看着庆澜指尖跳动的符光，突然想起昨夜师父千寻的告诫：“此女在符冢闭关三年，已修成'心符合一'之境，切不可让她画出完整的九宫符阵。”

“你的废话比三年前更多了。”剑尖轻颤，七道虚影在空中绽开北斗阵型，“让我看看符峰秘传，能不能接住师父赐我的法诀。”

庆澜唇角勾起极淡的弧度，右手食指在虚空划出半弧。朱砂混着鲛人泪炼制的符墨凭空显现，眨眼间勾连成三道嵌套的金刚符。当第一道剑影撞上符阵时，她左手已捏碎袖中暗藏的血玉——这是用三千妖兽精血淬炼的破阵符宝。

“轰！”

金色符光与银色剑芒炸开的瞬间，擂台四角的镇灵石柱同时亮起。观战弟子们不得不抬起衣袖遮挡强光，修为稍弱者甚至被气浪推得倒退三步。待光华稍敛，众人骇然发现庆澜脚下浮现出完整的八卦阵图，而姬展的惊鸿剑正钉在她耳畔三寸处的玄铁柱上，剑穗还在剧烈颤动。

“三品金光符？”姬展盯着自己震裂的虎口冷笑，鲜血顺着剑柄纹路渗入雷纹玉，“看来符宫把压箱底的灵墨都给你了。“他忽然并指抹过剑脊，原本银白的剑身突然泛起血色纹路，空气中弥漫起铁锈般的腥气。

庆澜瞳孔微缩。这是剑峰禁术“血煞”。

“你不是拳峰的吗？怎么会剑峰的禁术？”

“谁说我师父就只交了我拳法？”姬展嘴角扬起一抹邪笑。

此法需以指尖精血为引。符宫弟子们突然集体起身，他们看到师姐左手小指上的旧伤疤正在渗血——那是当年被剑气所伤的痕迹。

“剑起！”

随着姬展暴喝，惊鸿剑化作百道血色残影。每一道剑影都牵引着擂台下的地脉灵气，问剑峰顶突然阴云密布，隐约有雷鸣在云层中翻滚。这是天雷斩的前兆，需要引动九天雷霆之力，历代弟子中能完整施展此招的不超过五人。

庆澜终于动了。她足尖轻点阵眼，裙摆上的符纹逐一亮起。当第一道雷霆劈下时，三十六张符纸从袖中鱼贯而出，在头顶结成旋转的莲华阵。这不是寻常的防御符阵，每张符纸都呈现出不同的属性——离火符与癸水符相生，庚金符与乙木符互化，竟是“五行化生阵”。

“轰隆！”

紫雷与符阵相撞产生的冲击波，将最近处的观战席震塌半边。尘烟中传来密集的金铁交鸣声，待执事长老挥袖驱散烟尘，众人看到姬展的剑锋正抵在庆澜咽喉，而庆澜的指尖符光距他心口仅剩半寸。

“你输了。”姬展的剑尖微微颤抖，雷霆之力在他经络中乱窜，“五行化生阵虽妙，终究差最后一道土灵符。”

庆澜突然笑了。少女染血的嘴角这般扬起，眼中跳动着令他不安的火光。

“是吗？”她垂眸看向自己渗血的指尖，“你且看看剑柄第三道云纹。“

姬展骤然变色。惊鸿剑柄上不知何时附着一粒朱砂，此刻正沿着云纹沟壑蔓延成符。这是符宫秘传的“画地为牢”，需以自身为饵，在敌人兵器上种下符种。

“爆。”

随着轻叱，惊鸿剑突然发出痛苦嗡鸣。姬展握剑的右臂瞬间爬满紫色咒纹，整条手臂经脉被封。庆澜趁机旋身后撤，七十二张符纸从发间玉簪迸射而出，在空中交织成剑阵形状——这竟是模仿剑峰招式的“符化万剑”！

观战席一片死寂。剑峰长老手中的茶盏砰然炸裂，符宫大弟子死死抓住栏杆，指尖在玄铁上划出火星。谁也没想到这场比斗会惨烈至此，更没想到庆澜竟将符道修至“以符化形“的境界。

姬展突然仰天长笑，束发玉冠应声而碎。黑发狂舞间，他左掌重重拍向胸口，喷出的精血在空中凝成诡异剑符。擂台四周的镇灵石柱开始龟裂，问剑峰顶的云层漩涡中探出血色雷光。

“小心！这是焚血剑咒！“符宫长老的警告被雷鸣淹没。庆澜看着陷入狂暴的对手，终于捏碎了藏在舌底的玉符——那是闭关最后一年，她在符冢禁地找到的太古残符。

当血剑与古符相撞的刹那，时空仿佛静止。众人看到金色符文与赤红剑气在空中纠缠成太极图案，继而爆发出刺目白光。待光芒消散，姬展单膝跪地，惊鸿剑断成三截；庆澜倚着半截石柱，发间玉簪尽碎，但指尖仍有一缕符光未散。

“承让。“她抹去唇边血迹，青色衣裙上绽放着朵朵血梅。直到此刻，众人才发现她右肩早已被剑气洞穿，方才竟是靠左手完成最后一道符诀。

姬展盯着地上断裂的剑刃，突然低笑出声：“好一个万符化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