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敲打窗棂的声音,突然变得清脆。
泥水覆盖了枫叶的红,薄薄的雾气笼罩着整个紫禁城。
姜蘅在剧痛中睁开眼,指尖还残留着牵机药灼烧的触感。
视线逐渐清明,她缓缓坐起身子,迷茫的扫视周围。
这里不是她死之前的住的蘅芜阁,这双手也不再是干枯丑陋。
姜蘅突然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好疼!
这……不是梦!!!
她真的重生了!重生到承平三年,她刚被拨到御前伺候的前夜,还没有爬上萧彻龙床的时候!
“姜姑娘,该去送醒酒汤了。“
小太监捧着剔红漆盘,盘中白玉碗晃得她心口发紧。前世就是这碗枇杷蜜,醉酒的天子将她当做死去的白月光拽上龙床宠幸的日子。
那夜的疯狂到如今还心有余悸,她只记得快被那发狠的力道她快要死了,还有男人那双猩红的眸子。
那次之后,她被册封为正七品选侍,入住蘅芜阁,皇帝时常临幸她,往往一夜总是要叫好几次水。这就导致,她第二天请安时总是起不来身。
而她这一番举动引的宫里各个妃嫔都看他不顺眼,明里暗里讽刺她是个爬床的贱婢。
总是她如何告诫自己不要听,随他们去吧,可是听多了,心里也是难受的紧。
宫中的妃嫔多半是出身高贵的世家贵女,而她只是个出身低贱,被父母卖进宫里的婢女。皇帝只是看她容貌肖似白月光,把他当做一个肆意玩弄的玩物罢了。
……
“姜姑娘?”
小太监的叫声将她从回忆中唤起,她死死咬住下唇,将心内的苦痛都强压下去。
姜蘅端着漆盘进去内殿,她低头跪在萧彻面前。
“陛下,醒酒汤送来了。”
趁着皇帝不注意,手一抖掀翻了漆盘。
玉盏坠地的脆响惊破雨夜,碎玉溅在玄色龙纹袍角上时,正撞进来查夜的掌事姑姑。
“作死的蹄子!“
姑姑的巴掌带着风声袭来,姜蘅顺势扑跪在碎玉碴上。
“陛下恕罪”
膝盖瞬间见血,埋在臂弯下的眼睛透露出成功的闪光——这伤足够让她被贬去浣衣局,再不用近御前。
等她熬到二十五岁,她就可以出宫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果然三日后,她抱着包袱穿过永巷时,秋阳正晒着宫墙上的忍冬藤。
前头引路的小宫女突然颤声道:“姑、姑娘,那是不是御辇?“
姜蘅脑袋一片空白,觉得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凝固了。
青石路上,八人抬的明黄步辇正朝这边来,鎏金顶盖上九龙衔珠的阴影,一寸寸碾过她前世的噩梦。
熟悉的玉石相击的脆响越来越近——是萧彻指间把玩的翡翠十八子。
“跪——“
宫人齐刷刷伏地,姜蘅将脸埋进臂弯。步辇经过时,她嗅到龙涎香裹着淡淡的沉水香,那是萧彻独有的气息。前世缠绵时,这味道总是浸透她的肌骨。
“慢着。“
清冷的嗓音如冰刃破空。玄色皂靴停在眼前,绣着暗金夔纹的袍角拂过她手背。
“抬头。“
姜蘅紧紧盯着青砖缝里的苔藓,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颤抖的双手还是暴露出她此刻的慌张。
她的下巴被一柄镶珊瑚的银挑子,轻轻的托起。
萧彻那双含情的丹凤眼微微眯起:
“这宫女瞧着面生。“
姜蘅的后颈瞬间沁出冷汗,她僵直着身子,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前世他临幸她时也说过同样的话,之后便将她困在锦绣堆里整整七年。
直到他搂着新入宫的江昭容说:“阿蘅,你越乖巧,朕越觉得无趣,越觉得你不像她。“
“奴婢是刚罚去浣衣局的。“
她稳了稳心神,故意让声音粗哑难听,垂眸盯着他腰间蟠龙玉佩。
那上头的穗子还是她前世打的,用偷藏的茜草汁染成朱红色。
萧彻忽然俯身,温热的呼吸扑在她耳后:
“你身上有忍冬香。“
冰凉的指尖掠过她鬓边碎发,惊起前世记忆里无数个耳鬓厮磨的夜。
姜蘅猛地后仰,后脑勺磕在宫墙上。
咚的一声闷响里,她瞥见萧彻骤然收缩的瞳孔,她清楚的知道,那是萧彻动怒的前兆。
“拖去慎刑司。“
天子直起身,翡翠珠子甩在掌心啪啪作响
“朕最恨心思诡谲之人。“
杖刑落在身上时,姜蘅咬着唇数血滴。
前世的萧彻也说过这话,在她瞒着他喝避子汤之后。其实哪有什么诡谲,不过是怕孩子生在吃人的深宫。
“姑娘忍着些,皇上刚吩咐换空心杖。“
行刑的太监突然压低声音。
板子破风声依旧骇人,落在身上却像拍灰。
姜蘅怔怔地望着高墙上的日晷,前世他赐死她时,也是这样背着手站在日影里。
不知过了多久,那板子声才堪堪停止,虽是空心杖可也是实实在在的挨了二十多杖,她不知什么时候被抬回了房中。
伤好那日,浣衣局掌事扔来件月白襦裙
“今儿开始,你去御花园伺候花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