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蓝容已经抱着《五行术法通解》蹲在藏书阁飞檐下。
昨夜灵珠偷啃了她半块灵石,此刻正心虚地在她腰间锦囊里滚来滚去,压得垂落的浅杏色发带泛起细碎金芒。
“火灵根主攻伐,水灵根擅疗愈......“她蘸着朱砂在宣纸上勾画,笔尖忽地顿住。
白涵昨日教她辨识灵草时说过,凤族血脉本不该受五行限制,可书卷里分明写着“木生火,火克金“。
“蓝师妹又在温书?“
林婉儿的声音惊得灵珠窜出锦囊,将朱砂砚台撞翻在青石板上。
几个路过的弟子瞧见蓝容染红的裙角,嗤笑声像雨点似的落下来。
“听说有人连引气入体都练了三日。“林婉儿捏着新领的玄铁剑走近,剑穗上九黎珠映得她眉间红痣愈发艳丽,“白战神亲自教导又如何?
文曲星下凡也架不住榆木脑袋——“
灵珠突然膨胀成拳头大小,将林婉儿剑穗上的明珠吞了进去。
蓝容慌忙抓住这个惹祸精,掌心残留的寒髓丹药香沁得灵珠打了个喷嚏,把明珠“啵“地吐回对方衣摆。
“我的错我的错。“蓝容顶着满手朱砂作揖,瞥见林婉儿气得发颤的指尖,忽然想起昨夜白涵袖口那抹红——原来这人偷藏她符笔,就为今早当众看她出丑。
日头攀上问心峰时,蓝容正对着铜镜往耳后贴清心符。
镜中少女眼尾金纹比昨夜深了些许,倒显得额间那簇火凤胎记黯淡了。
她戳了戳盘在妆奁上的灵珠:“你说白战神会不会后悔收了我?“
珠内龙影突然支棱起脑袋,蓝容转头就看见窗外梧桐树下银光一闪。
白涵今日换了墨蓝箭袖,腰间却仍悬着那柄缠满桃枝的佩剑,剑穗上坠着颗与她妆奁里一模一样的明珠。
“战神大人也偷过林婉儿的珠子?“话刚出口蓝容就咬住了舌头。
白涵指尖拂过剑穗,明珠里竟浮现出今早藏书阁的画面。“留影珠记下的可不只是剑招。“他屈指弹在灵珠上,吓得小龙吐出团青光,将蓝容昨夜默写的错处映在半空:“火灵根遇水则衰?
凤族涅槃之火连弱水都能蒸干。“
暮色染红练功坪时,蓝容正跟着白涵学控火术。
远处传来新弟子们哀嚎“引气入体太难了“,而她手心跳跃的金焰已经能凝成凤凰雏形。
白涵突然并指划过她腕脉,灼痛感惊得火凤撞上桃树,烧焦了藏在枝桠间的半块糖渍梅——正是吟哕今早偷偷塞给她的。
“灵力运转过急。“白涵掌心的霜气裹住她手腕,却在她耳后清心符飘落时顿了顿。
蓝容看着那道金纹顺着脖颈爬上他指尖,突然听见山脚下传来小龙清亮的龙吟。
“明日学避水诀。“白涵收回手时,蓝容发间的木簪突然开出一朵冰莲,“把《四海潮生录》第三卷抄二十遍。“
夜风卷着抄到第十遍的宣纸飞过窗棂时,蓝容终于参透了白涵的弦外之音。
她蘸着灵珠吐出的金粉在掌心画符,窗外星河突然倒卷进屋内,凝成条闪烁的水龙绕着她翻飞。
“原来潮生录要配合星象......“她兴奋地推开窗,正撞见白涵站在对面屋顶收剑。
漫天星子落进他未束的长发里,蓝容恍惚看见三百年前那个在弱水河畔教小凤凰凫水的白衣战神。
灵珠突然发出嗡鸣,珠内小龙焦急地撞向东南方。
蓝容眼尾金纹骤然发烫,她望着掌心未散的水龙虚影,突然听见后山剑冢传来万剑齐鸣的声响。
晨露还未从剑冢外的青冥草上滑落,蓝容已经被玄清长老的传音符催到了演武场。
新弟子们围着中央的九转玲珑塔窃窃私语,林婉儿正用凤尾簪将鬓发别成繁复的流云髻——那是白涵昨日夸赞过的发型。
“今日考核抽签决定。“玄清长老的拂尘扫过塔尖,二十八枚玉牌悬空旋转,“谁能用灵力将塔顶的雪魄珠挪至第三层冰室,便算通过。“
蓝容盯着自己抽中的“离火位“玉牌,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耳后新结的冰晶。
昨夜抄写潮生录时,白涵特意在冰莲上凝了道霜纹,此刻正随着她的灵力流转微微发烫。
“某些人可别烧了塔里的千年玄冰。“林婉儿甩出水系玉牌,故意让腰间的避水玉珏撞在蓝容手肘。
她身后几个跟班弟子已经掐起凝冰诀,寒雾中隐约传来嗤笑:“火灵根敢接冰室任务?“
蓝容忽然想起白涵教她控火术时,曾用凤凰金焰冻住整条山溪。
她将玉牌贴在眉心,文曲星纹在识海里铺开璀璨星图,那些抄了二十遍的潮生录文字突然化作流动的冰蓝色灵力。
九转玲珑塔在她踏进第一层时轰然转动,二十八星宿图在冰墙上投下错位的光斑。
蓝容指尖燃起金焰,却故意让火苗沾染了昨夜凝练的星辉。
当林婉儿的水灵力裹挟着雪魄珠冲到第五层时,所有人都看见蓝容的金焰突然分裂成七朵冰莲。
“火灵根凝冰?“玄清长老的拂尘抖落三根银毫。
塔内寒雾弥漫的瞬间,蓝容耳后的霜纹突然蔓延至眼尾。
她将金焰收进掌心旋转的冰莲,凤族血脉在极寒中迸发的涅槃之火,竟将雪魄珠裹成颗流转着金芒的琉璃球。
当冰莲托着宝珠稳稳落在第三层玄冰台时,塔外传来灵珠兴奋的龙吟。
林婉儿指甲掐进掌心,她分明看见白涵在塔顶收回了准备救援的剑气。
那缕银光化作细雪落在蓝容发间,比她髻上的珍珠还要刺眼。
暮色染红剑冢外的试剑石时,蓝容正蹲在洗髓泉边喂灵珠吃糖渍梅。
泉水里突然浮起片不寻常的枫叶,叶脉间流转的黑气让她腕间的凤羽镯骤然收紧——这是今早吟哕用蜕下的龙鳞给她编的预警法器。
“东南巽位,三百步。“文曲星纹在瞳孔中绽开,蓝容假装弯腰捡梅核,袖中金粉悄悄在地上铺成八卦阵。
当黑气顺着地脉缠上她脚踝时,提前埋在阵眼的冰莲突然倒卷,将那股阴毒灵力反推进泉眼深处的灵石矿脉。
整座洗髓泉突然震荡起来,围观弟子们惊恐地看到泉底喷出七色灵雾。
蓝容趁机将凤羽镯抛向空中,涅槃之火裹着被净化的灵气灌入她周身大穴——这原本该让她经脉剧痛的陷阱,反倒成了最纯净的灵力补给。
“蓝师姐在借灵气冲关!“有个小弟子指着泉中升腾的金色凤影尖叫。
林婉儿打翻的茶盏在青石板上洇开深色水痕,她分明看见白涵的佩剑在云层中为那道凤影护法。
子夜时分,蓝容揣着胀痛的丹田溜进后山药田。
灵珠正在啃噬残留的黑气,珠内小龙的角已经冒出寸许金芒。
她突然听见两株千年人参精在吵架:“那丫头把黑煞的噬心蛊喂了除草阵!““可不是嘛,现在东南坡的灵草长得比剑冢还高!“
藏在树影里的黑袍人捏碎了传讯符,他腰间玉佩闪过饕餮纹——正是三百年前被白涵斩于弱水河畔的黑煞军图腾。
当蓝容哼着小调往丹房走时,那人对着掌心蠕动的蛊虫冷笑:“凤族小公主倒是比白涵有趣,下次送她份会哭的礼物。“
药田西侧突然传来丹炉炸裂的巨响,蓝容腕间的凤羽镯迸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热。
她转身时只看到片融进夜色的黑袍,以及地上正在啃噬蛊虫残骸的灵珠——小龙金角上沾着的黑血,居然在月光下开出了曼陀罗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