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古董店门槛上嗦泡面时，檐角铜铃突然无风自动。汤勺在面汤里立起来，指向柜台那面青铜镜。镜面浮出层水雾，渐渐凝成个歪歪扭扭的“危“字。
“后生仔，你身上带着煞。“老板叼着烟斗敲了敲玻璃柜，里头那排铜钱突然立起来转圈，“要不要请个开光的五帝钱？“
我正要回话，兜里的珍珠发卡突然发烫。掏出来瞬间，发卡上的珍珠啪嗒裂开，掉出粒刻满符文的青铜胶囊。镜面水雾突然变成血红色，映出我妈年轻时的脸——她旗袍领口别着的珍珠正在渗血。
手机突然收到条空白短信，点开却自动播放起《槐花巷》童谣。街对面理发店的霓虹招牌“咔嚓“裂成两半，镜面碎片里闪过林浅的侧脸。她嘴唇开合说着什么，看口型是“跑“。
整条街的玻璃制品突然同时炸裂，我护着头窜进店里。老板抄起鸡毛掸子往地上一划，飞溅的玻璃碴子凝在半空：“早说过你带着脏东西！“
青铜镜突然映出双重倒影——我背后站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手里攥着把我爸的工牌。她胸前的铭牌在镜中显出血字：第七研究所首席研究员，林芳华。
“小深，把胶囊给我。“镜中人的声音和我妈有八分像，却带着实验室特有的冰冷腔调，“那是你爸用命换来的疫苗。“她伸手穿透镜面，指甲突然暴长成手术刀形状。
我侧身躲过，后背撞翻博古架。青花瓷瓶摔碎的响动里混着机括转动声，地板突然下陷。老板抓着我的裤腰带骂骂咧咧：“龟儿子！老子的机关二十年没用了！“
我们跌进个布满铜镜的地下室，每面镜子都映着不同的我——有穿病号服的、戴镣铐的、甚至浑身长满珍珠的。正中央的八仙桌上摆着本族谱，翻开的那页正是林芳华的名字，生辰八字被血圈了起来。
“这婆娘是你姑奶奶！“老板点燃油灯，火苗窜起三尺高，“六四年搞人体实验被除名，没想到成了镜灵的伥鬼！“
头顶传来钢筋撕裂声，林芳华的半截身子从地板裂缝探进来。她的脊椎骨变成可伸缩的金属支架，手指间缠着带倒刺的数据线：“乖侄儿，让姑妈抽管血就好。“
我踹翻八仙桌当盾牌，族谱纸页在空中自燃，火舌舔过之处浮现出实验记录：1965年7月，双生子脑桥连接实验成功，镜面反射率突破97%......
珍珠发卡突然发出蜂鸣，裂开的珍珠里飘出槐花虚影。我福至心灵，抓起桌上的雄黄酒往镜面泼。酒液碰触的镜面浮现出我妈的留影，她正在教幼年的我包槐花糕：“要顺着叶脉掐断，汁液才能锁住香气。“
林芳华突然发出惨叫，她的金属脊椎正在生锈。我趁机掰开青铜胶囊，里头是枚刻着槐花纹路的芯片。插入手机瞬间，整个地下室开始震动，所有铜镜拼成个巨大的操作界面。
“别动那个！“林芳华的数据线缠住我手腕，“你爸就是用了这个才......“
全息投影突然炸开，我看到二十多岁的父亲被困在镜舱里，皮肤上爬满青铜电路。操作台屏幕闪烁着“意识上传进度98%“，而真正的林芳华正隔着玻璃记录数据，白大褂上别着带编号的珍珠发卡。
手机突然黑屏，槐花纹路渗出血珠。芯片在掌心融化成液体，顺着血管流向心脏。剧痛中听见我妈的叹息：“该醒了，小深。“
地下室铜镜全部转向，映出我后颈的胎记——那根本不是胎记，而是微型镜面装置的植入疤痕。无数记忆碎片汹涌而来：五岁那年“意外“落水后被抢救七天七夜，其实是进行了第一次意识同步实验。
林芳华的金属骨架彻底锈蚀，她癫狂的笑声在镜面间反弹：“现在知道为什么选你了？你才是初代完美容器！“
整条槐花巷的地面突然塌陷，无数青铜镜框从地底升起。街坊邻居的惨叫声中，我看到他们的后颈都亮起相同的镜面胎记。奶茶店小妹的头颅突然180度旋转，露出嵌在后脑勺的监控探头：“警报！实验体已觉醒！“
老板突然扯掉人皮面具，露出底下机械构造的脸：“第七研究所清洁工003号，奉命回收失败品。“他胸腔弹射出捕网枪，齿轮咬合声里混着电子音：“你妈当年偷走的原始代码，该还了。“
我撞向最近的一面铜镜，在身体穿透镜面的刹那，看见二十年前的自己站在镜渊彼端。他脚下堆满珍珠发卡，每粒珍珠都映着不同时间线的惨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