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雪粒扑扑地打在脸上,苏夭夭这才看清苍狼族领地的模样。

只见百丈高的冰崖上,托着一棵高耸入云的古树。可本该郁郁葱葱的树冠,此刻却蒙着一层灰雾,枯黄的树叶像一只只垂死挣扎的蝴蝶,簌簌地往下落。

“将军!”一位拄着骨杖的长老,蹒跚着走了过来,焦急地说道,“西北方向的枝干出现裂痕了......”

墨玄松开了拎着苏夭夭后衣领的手,他身上的银甲覆着一层薄霜,冷冷地说:“带她去圣泉。”

苏夭夭一个踉跄,踩进了厚厚的积雪里。就在这时,她腕间的凤翎簪突然变得滚烫。她猛地想起,原著里说过,苍狼圣树的根系是连着整片大陆的地脉的。

她刚一抬头,一片枯叶擦着她的眼睫飘落——她惊讶地发现,叶脉里竟然游动着蛛丝一样的黑气。

“看够了?”一个玄铁护腕撞到了她的肩头,墨玄扔过来一件狐裘,没好气地说,“要是冻死在圣泉边,也算是你的造化。”

苏夭夭赶紧裹紧那件带着松香味的裘衣,却发现内衬上绣着一只歪歪扭扭的小狼,怎么看都像是小孩子绣的。

她偷偷瞄了一眼墨玄那张冷硬的侧脸,实在没法想象这位威风凛凛的杀神拿着绣花针的样子。

圣泉在月色下泛着微光,水面上漂满了枯叶。苏夭夭刚蹲下身子,颈间的妖纹突然一阵刺痛。

借着泉水反射的光,她低头一看,心口蔓延的暗纹已经长出了枝桠,就好像要往心脏里扎根一样。

“手。”墨玄说着,割破了自己的掌心,把血滴进陶碗里。

苏夭夭一下子愣住了。她记得原著里提过,苍狼族的圣泉需要战神的血脉才能开启,可没说还要用她的血做药引啊!

“将军,你真的确定要信我吗?”她看着墨玄递过来的骨刀,忍不住说道,“三天前你还想把我剐了去祭旗呢。”

墨玄握着刀的手背上,青筋都暴起来了,咬牙切齿地说:“要是圣树枯萎了,第一个就把你填到树根里。”

苏夭夭一咬牙,划破了自己的指尖。血珠刚掉进泉眼,整个冰原突然剧烈震颤起来,古树也发出一阵痛苦的轰鸣声。她脚下一滑,整个人“扑通”一声跌进了刺骨的寒泉里。

“蠢货!”墨玄大喊一声,飞身跃进了水里。

苏夭夭呛了好几口冰水,却看到了一幕惊人的景象——泉底有无数金色的根须正在舒展,其中大部分都缠绕着狰狞的黑刺。她伸手碰了碰,那些金色的根须竟然温柔地缠上了她受伤的手指。

“这是......”墨玄的瞳孔猛地一缩。要知道,历代以来,只有大祭司才能触碰的圣树灵根,此刻却把苏夭夭托出了水面。

苏夭夭趴在灵根编织的藤床上,不停地咳嗽着,突然,她湿哒哒的头发间冒出了一对毛茸茸的狼耳。她惊恐地伸手摸向头顶,叫道:“这是怎么回事?”

墨玄的表情就跟见了鬼似的。苍狼族从来没有过外族能变成狼的先例,更何况这个女人颈间的妖纹还在和灵根产生共鸣。

“你到底......”他掐着苏夭夭肩膀的手,突然松开了,掌心沾上了她伤口的血。那些血迹渗进银甲,竟然在护心镜上勾勒出一个狼首图腾。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长老的惊呼声:“抽芽了!圣树抽芽了!”

苏夭夭顺着声音望去,月光正好照在古树上新长出的嫩枝上。

就在这时,她腕间的凤翎簪突然化作一道流光,在她和墨玄之间织出了金线。

墨玄猛地往后退,却看到苏夭夭发间的狼耳抖了抖,然后蔫巴巴地耷拉了下来。

“这真的是意外。”她揪着狼耳,欲哭无泪地说,“你信吗?”

墨玄盯着她锁骨下蔓延的妖纹,突然扯开了自己的衣襟。只见他古铜色的胸膛上,原本残缺的狼形婚纹竟然补齐了利爪。

“从今天起,”他咬着牙,把狐裘往苏夭夭头上一罩,“你就睡在圣树洞窟。”

苏夭夭扒拉着裘衣,从里面钻了出来,小心翼翼地问:“那个,我能不能要床被子啊?”

回应她的,是战神砸过来的佩刀。刀鞘上还挂着那个歪歪扭扭的小狼绣样,在雪地里隐隐泛着暖光。

圣树洞窟里,荧光苔藓一闪一闪的,忽明忽暗。苏夭夭裹着狐裘,蜷缩在灵根编织的吊床上。

墨玄的佩刀横在洞口,刀柄上缀着的狼牙随着夜风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咔哒声。

“好冷啊......”她对着冻僵的指尖哈着气,发间的狼耳不受控制地抖了抖。自从碰了圣树灵根后,这对毛茸茸的耳朵就再也没消失过。

洞窟深处传来潺潺的流水声。苏夭夭摸索着来到泉眼边,发现白天还很凶悍的灵根,此刻温顺地蜷缩在池底。

她试探着伸出手,灵根的金须立刻缠了上来,把她的手掌按在布满黑刺的根茎上。

「疼......」一个稚嫩的童声,突然在她脑海里炸响。

苏夭夭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灵根焦急地缠住她的脚踝,叶片拂过她颈间的妖纹时,竟然投影出一幅模糊的画面——

一位红衣女子,将血滴入泉眼,万千灵根瞬间绽放,如同莲花盛开。

“娲皇......”她下意识地呢喃着,指尖触碰到灵根传递过来的温热记忆。

就在这时,那些黑刺突然疯长起来,可碰到她的狼耳瞬间,就萎靡消散了。

“不好好睡觉,是想找死吗?”

墨玄的声音,裹挟着风雪传了进来。苏夭夭慌忙转身,狼耳“啪”地一下贴在了脑袋上。只见男人的银甲上结满了冰碴,手里还拎着一个冒着热气的陶罐。

“这是什么?”她鼻子微微一动,闻到了熟悉的药香。

“圣树汁液。”墨玄把陶罐重重地砸在石台上,没好气地说,“喝不完就拿去浇花。”

苏夭夭凑近一看,琥珀色的液体里,浮着几片嫩芽,分明就是古树新长出来的枝叶。

她突然想起,原著里说过,苍狼圣树汁能重塑经脉,是比凤凰血还要珍贵的灵药。

“是将军亲自熬的吗?”她故意问道。

墨玄的佩刀“嗡”的一声,出鞘了半寸,他没好气道:“树上掉下来的。”

苏夭夭憋着笑,捧起陶罐喝了一口。汤汁一入喉,心口的妖纹突然舒展开来,那些枝桠状的纹路还绽放出了细小的金蕊。

她没注意到,墨玄正死死地盯着她锁骨下蔓延的花纹,喉结剧烈地滚动着。

“明天去修东侧的灵脉。”男人突然扔过来一条毛毯,“再乱跑就把你栓在祭柱上。”

苏夭夭伸手接住带着体温的毯子,上面还有皂角的清香。

洞口传来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她蜷在吊床上,数着荧光苔藓,渐渐地,被灵根的低语环绕。

「姐姐别怕......」童声哼起了古老的调子,苏夭夭在梦境中,看到了天地初开时的景象。

红衣女子折下自己的肋骨,化作了圣树,狼首人身的巨神跪在树前,泣血立誓。

到了后半夜,苏夭夭被一股炽热给惊醒了。颈间的妖纹烫得像烙铁一样,洞外还传来一阵又一阵此起彼伏的狼嚎。

苏夭夭光着脚跑到洞口,就看见墨玄站在悬崖边,对着血月发出痛苦的嘶吼。

他背上那些狰狞的旧伤正在裂开,银甲碎片扎进了血肉里,露出了森森白骨。苏夭夭突然想起原著里的一个细节——

苍狼战神每逢月蚀,都会血脉暴走,只有遇到女主,用圣树果才能安抚下来。

“别过来!”墨玄反手就掷出了佩刀,刀锋擦着她的耳际,钉进了岩壁。

苏夭夭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还发现那些飞溅的血珠竟然化作了黑雾。

灵根突然疯狂生长。苏夭夭被灵根的金须卷着,扑向了墨玄,狼耳擦过他渗血的嘴角。

墨玄赤红的瞳孔猛地一缩,利爪扣住她咽喉的瞬间,心口的妖纹突然迸发出金光。

“醒醒!”苏夭夭忍着窒息的感觉,拍打着他的脸颊,“你的兵刃都还在发抖呢!”

墨玄的身形微微一滞。苏夭夭趁机抓住他的护心镜,指尖触到了内侧凹凸不平的纹路——

借着月光,她看到镜面背面刻着一个女子的画像,眉间的一点朱砂,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狼嚎声戛然而止。墨玄颓然地跪在地上,苏夭夭也被他带着,跌进了雪堆里。她发间的狼耳蔫蔫地垂着,听到男人沙哑地喘息着说:“为什么......偏偏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