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漫过蛊神殿的飞檐时,青铜鼎里的噬心蛊正在发狂。
殷雪棠赤足踩过九百级玉阶,银铃蛊链在霜白脚踝撞出碎玉声。十八盏鲛人灯映着她腰间的苗银禁步,在祭坛青砖上投出蛊虫游动的诡影。这是苗疆遴选琼奴的秘仪——用活人饲蛊。
“请殿下赐血。“
大祭司捧着玄铁盒跪在丹墀下,盒中金丝帛上躺着西凉送来的奴隶。雪棠垂眸看去,那男子被玄晶锁链缚住四肢,蜜色胸膛上蜿蜒着未愈的鞭痕,狼牙额饰在火光中泛着血色。
九幽血蚕突然在她腕间躁动。
“抬头。“银铃轻响,她指尖挑起男子下颌。暗红胎记从耳后蔓至喉结,本该是奴隶烙印的位置,却浮着抹不去的龙涎香——那是西凉皇族沐浴时才用的贡品。
血蚕化作金线缠上男子脖颈,却在触及脉门时发出尖啸。雪棠瞳孔微缩,这是蛊王在示警。她忽然轻笑,染着朱砂的指甲划过男子锁骨:“你喂过蛊?“
“奴的血脏。“他声音像砂砾磨过刀刃,被锁链贯穿的肩胛却在渗血。那些血珠坠入祭坛沟槽,竟引得鼎中蛊虫纷纷避让。
雪棠猛地攥紧银铃。噬心蛊不食污血,除非......
“殿下不可!“大祭司惊呼中,她已咬破指尖将血滴入男子伤口。九幽血蚕瞬间暴涨三尺,金红虫身绞住男人脖颈,却在触及他心口时突然温顺地盘踞不动。
整个蛊神殿响起抽气声。三百年来,血蚕从未认过第二主。
男人喉间发出闷哼,锁链随他挣扎在祭坛刻下深痕。雪棠忽然俯身,鼻尖几乎贴上他渗血的唇角:“琼奴该称主子。“她指尖按在他心口,“还是......该唤你赫连殿下?“
祭坛下传来玉器碎裂声。男人猛地抬头,鎏金瞳仁里炸开暴烈星火,额间隐现西凉皇族独有的赤焰纹。雪棠腕间银铃骤响,血蚕化作金甲覆住她周身,却见那人反手握住贯穿琵琶骨的锁链。
“喀嚓“一声,玄晶锁竟被他生生扯断。
鲛人灯突然尽数熄灭。黑暗中传来皮肉撕裂的声响,当月光重新漫过祭坛时,雪棠正被压倒在神龛前。染血的狼牙额饰垂在她眉心,赫连烬沾血的拇指碾过她唇瓣:“公主的血,“他舔去指尖猩红,“比噬心蛊甜。“
九幽血蚕发出愤怒的嗡鸣,却在触及男人伤口时陡然僵住——那些深可见骨的伤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雪棠忽然想起古卷记载:西凉秘术至臻者,血肉皆为兵器。
殿外传来侍卫的脚步声。赫连烬低笑一声,突然握住她脚踝将银铃蛊链拽断。当侍卫冲进来时,只见公主慵懒倚着神像,雪足正踩在昏迷的奴隶背上。
“就他了。“她将染血的银铃抛给大祭司,裙裾拂过赫连烬后背时,指尖在他脊梁第三骨节按下暗蛊。
月光偏移的刹那,本该昏迷的男人睫毛微颤。他咽下喉间腥甜,在少女转身时,用舌尖卷走她遗落在祭坛的一缕青丝。